—娘娘,只怕現在只有您的勸,他才聽的進去。”李福海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暈倒?出了什麼事?”大驚之下,我衝口而出。這段時間的《起居注》都是魚姑姑幫我處置的,我一個字沒問,她也一個字沒說。最近鳳儀宮大門一關,不問世事,我的身邊又除了暗香疏影之外,都不留人服侍。所以皇帝的病,我根本就不知道。
“娘娘不知道嗎?皇上已經病了小半個月了。”李福海對我磕了個頭:“皇上待娘娘如何,老奴都是看在眼裡的。皇上原不許老奴多嘴,但是老奴實在忍不住了。皇上那日在您寢殿之外,淋了半個時辰的雨,回到龍泉宮便直接上朝了。回來便覺著不好,洛王和左相大人兩人一起狠勸,才招了太醫來。鳳儀宮來人的那日,皇上本來是很高興的,可是回來之後就再不肯休息了。每日只是上朝、奏摺,任誰勸也不肯聽。”
他抬起頭看著我,“老奴跟了皇上二十年,他把江山社稷看得比自己還重,於情愛卻是極淡的,可是皇上待您,卻是不同的。這些日子,鳳儀宮每日都遞請安的摺子,皇上雖不說,每日卻都盼著,可是每一次皇上看過摺子之後都更失望,老奴今日才知道因為那不是出自娘娘之手;明明身體不適又忙於國事,皇上還是夜夜站鳳儀宮後門的那棵櫻樹旁,只是想著離娘娘近些。昨夜的雨大,皇上卻還是站了半夕,任老奴怎麼勸也不肯回宮,只說站在這裡心卻舒服些,皇上就算是鐵打的人,這樣折騰著也病倒了。娘娘,您是最慈悲的人,於不相干的宮女奴婢尚且體恤,為何卻對陛下如此漠然——”
“您先起來吧,本宮會去。”我站起身,打斷了他的話。
他這又是何苦?無論是他還是我,心裡都很清楚,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發生。皇帝與皇后,註定是全天下最孤獨的一對男女。不能有愛,不能有心。
“皇后娘娘駕到。”我等李福海走了一會兒,才出發前往龍泉宮。龍泉宮的人幾乎把我當成救星,連通報的小太監高亢的聲音都有些抖了。
小太監幫我推開房門,就有一股藥香撲面而來。
“咳咳,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高麗人,居然敢跟朕談條件……”粗礪如砂紙一般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一陣近乎慘烈的咳嗽,好像要把整個肺咳出來一般。
“臣妾參見皇上。”怎麼病得這麼嚴重嗎?我走到他的書案前,向他請安。雲逍和晏殊也向我問安。
“彎彎,你——是不是李福海他們找你來的,這群大膽的奴才!”他看到我顯然非常驚訝,他的眼中隱隱有紅絲,兩頰也染著不健康的紅,不知道是因為高燒還是咳嗽的結果。人比上次見到時瘦了些,豔豔的紅,非但沒能調和臉色,反而更給人憔悴的感覺。
“皇上何必動怒。是臣妾自己想著過來看看您。”我替李福海打掩護:“暗香!”
暗香利落地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几上,從裡面端出一碗冰糖鴨梨。我親自端到了他手邊,說道:“臣妾聽說冰糖鴨梨有鎮咳的功效,便命他們做了。裡面還有些溫良的藥材,對風寒是極好的。皇上身系萬民福祉,不能有失。還請以龍體為重,多多休養。”
他看著我,那目光極其複雜,破滅的驚喜,掙扎的希望。好像一個在沙漠跋涉的旅人,前方出現了綠洲,然而走到了最後,卻發現那只是一片海市蜃樓。
皇帝從來不是個表情豐富的人,然而他的眼睛,卻好像真的會說話。
半晌,他還是用綠玉叉叉起一塊梨,送進口中。然後說道:
“朕會好好調養,你先回鳳儀宮吧,別過了病氣。李福海——”
“不必煩勞李公公,臣妾自己回去。皇上,臣妾可否借晏相一用?”我保持著微笑如一:“臣妾還想向他問問家兄的情況。”
………………………………………………………………………………………………………………………………………………………………………………………………………………
皇帝大人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大方地放行,所以現在我和晏殊就坐在鳳儀宮後花園薔薇花架下,享受暮春略帶一絲溼潤之氣的風。
“前幾日聽說娘娘鳳體染恙,可好些了嗎?”晏殊喝了一口茶,問道。
“呵呵,所謂‘養病’,病都是‘養’出來的,不養了自然就沒有了。”我抱著牛奶杯,開口自嘲:“這深宮如海,生了病日子反而比較舒服。兄長可有信來?”
“昨日才有飛鴿傳書來,他們再要十日便可到京城了。”
“真的?”我驚喜交加,轉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