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套說辭,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除非她腦子進水,眼睛拋錨,被人下了蠱,讓我相信一個嬌滴滴的千金想做小妾之中的“模範標兵”,不可能。到底有什麼原因,讓她一個養在深閨裡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作踐自己到這種地步?難道會是為了家族?這麼蠢的辦法,不會有人教給她。若是為了她自己,用這樣的方法展示她的賢良淑德,向皇帝大人邀寵的話,那她這番表演,也未免太拙劣。
若真的是想以我為跳板往上爬,也要有那個本事。既然她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那我何不索性成全了她!
“姑姑,就和她說我還在睡,請她先回去,晚些時候再來求見。如果她還是不肯走,就悄悄打發人去請皇上來。”我將手中的筆放下,轉向一旁站著的暗香:“暗香,我記得我剛懷上寶寶時,哥哥送了一架古琴和琴譜來,收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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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將琴放到我面前,淨手焚香寬衣之後,我坐在琴床前,雙手輕撥,琴聲如金石玉振,松透合潤,就算外行如我,也知道這是把好琴。只是送給我這樣的半吊子,未免明珠暗投。這臺鳴鳳,是哥哥為我親手所制,琴腹還有哥哥的題跋,承載了哥哥的深情厚誼,用它來為寶寶胎教,再合適不過了。
宮、商、角、徵、羽、少宮、少商,一路試下去,音準都在,看來哥哥是早有準備了。
剛剛試完音,疏影便走了進來。暗香一見她便道:
“娘娘,我和青青姑娘約了這就要去小廚房給您拿補品,先請告退。”
“你去吧。”我點點頭,這段時間以來,凡我所有的飲食,入口之前全部要經青青檢查一遍,暗香對於這些安保措施,竟比我還認真。
拿起一份琴譜,我看向疏影:“你去把你的琴也抱來,我也想聽聽你彈琴,你速去速回,也不用叫她們進來服侍了。”
疏影點頭應是,轉身去了。暗香和疏影都出身官家,琴棋書畫也有學過。皇后手札上有記錄,疏影在“琴”這方面,也是造詣頗深。
昭陽殿裡一片安靜,陽光穿過洞開的窗,投下一地明亮的影子,輕塵嫋嫋,在空氣中翻舞,呼吸之間,都是令人寧靜的檀香味道。
寶寶啊,如果不考慮身在何處,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的美好!
發了一陣子的呆,我振作起精神,雙手撥絃,琴聲叮咚,有如碎玉,我輕聲哼起那首童稚的歌謠:“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一曲彈罷,我撫上肚子,輕輕對寶寶說:“寶寶,這是媽媽還在外婆的肚子裡時她唱給我的歌,如今我也唱給你聽,你喜不喜歡?以後媽媽會每天給你彈琴講故事,你要乖乖地、好好地長大。媽媽有好多話,要講給你聽……”
“娘娘(姐姐)。”我抬頭,青青、魚姑姑、暗香和疏影同時走了進來。
“約好的嗎?怎麼回來這麼齊整?”我示意疏影將琴放在桌子上:“姑姑,方才人走了嗎?”
“已經走了。皇上說,她這麼有孝心,實在難得,便讓她即刻收拾好了,去東都服侍太后娘娘。”魚姑姑說道。看來皇帝果然也是不好這一口兒,演戲是一門學問,如果演得太離譜了,只會招致觀眾的反感。
“娘娘,剛剛皇上就在門外。”魚姑姑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皇上他聽說您還沒醒,就說要進來看看您。我怎麼攔也攔不住——”
“什麼時候來的?”這兩日,皇帝和我避不見面,送來的起居注上都是“兩儀殿”,好像突然又轉食“素”了一般。不過這一切也都與我無關。這後宮裡從來都是繁花似錦,任君採擷。我管不到別人,只管我自己。
“從娘娘彈琴開始,皇上就站在門口聽著。”魚姑姑說道:“後來暗香、疏影她們都來了,只是皇上不讓我們出聲,所以我們也只能等著。”
我問道:“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我們站得都遠,娘娘琴聲息了之後,皇上還站了好長一段時間,對著殿門像是痴了,後來便什麼也沒說,便徑直走了。”暗香走過來,將補品遞給我,說道。
“那就算了。”我裝著沒事似的,安撫心底的不安。那剛剛那首《小星星》還有我說的話,他豈不是都聽見了。若他問起謝朝陽——算了,就算問了又如何,這具身體不折不扣地就是謝明月,做不得假。不過以後可要更加的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