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描述,偏差太大。接下來不論衛檀生怎麼畫,惜翠看著紙上的人都覺得不像自己。
紙上暈出了濃重的一團墨漬,他收起仕女畫,同其他廢稿一起,團作一個團,毫無憐惜之意地丟進了廢紙簍中。
惜翠有些惋惜,“畫得好看,留著多好。”
他洗乾淨了手,聽到這話,抱緊了她,將下頜搭在她腦袋上,蹭了蹭,“但這不是你,這只是個死物。”
秋雨瀟瀟,冷侵單衣。
窗前點著的一盞如豆青燈,照見了池中的枯荷。
第一次,他望見枯荷,覺得礙眼,像是象徵著衰亡和病死。
惜翠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些,“翠翠,明日我便差人將那池中淤泥枯荷清理了罷。”
惜翠看看向衛檀生,笑道,“現在看著雖然不好看,但明年還能長出荷花。”
畢竟,死亡與新生總是相對的。
望著低伏著的枯荷,她就想起了夏天去空山寺避暑的時候。
當時,她和衛檀生想下山去賣些零嘴吃,正好碰上了一場暴雨,身上沒帶雨傘,只能慌忙摘了兩面巨大的荷葉,頂在頭頂上,慌慌忙忙找人家屋簷下躲雨。
那天雨可真大啊。
街上人潮盯著傘擁擁攘攘的,雨水順著傘面直落。在滿長街的傘面中,唯獨冒出了兩面圓圓的綠意,穿梭在人潮中。
秋天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天氣轉涼了,惜翠的胃口好轉了不少,之前基本上吃了沒多久就覺得噁心反胃,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多吃些豬肝一類的菜來補血。
秋天正是鱖魚肥美的時候,她和衛檀生一起去釣了不少鱖魚,拿回府裡交由廚房煮了,一頓難得吃了一整碗的飯。
秋天過下來,她身子似乎也養好了不少。
或許只是因為有孕的緣故,她才這般衰弱。
衛檀生低頭看著懷中沉睡的少女,吹熄了燈,滿含希冀地,緩緩地想。
等到孩子生下來,開春便好了。
等到開春,他就能與她一起坐在廊下,聽著護花鈴響,看著庭中的菩提,再剪上許多時興的彩燕。
掐指一算,就到了預產期。
生產前惜翠心裡也沒有底,畢竟古代生育條件這麼差。
衛府和吳府早早地就準備妥當,高騫也婉轉地幫忙找來了京中接生經驗豐富的穩婆,再有吳懷翡幫忙照料著,這一胎生下來倒也算順利。
各種最差的情況,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痛是痛,但出乎惜翠意料的是,系統就像給她開了金手指一樣,生產過程中竟然沒出什麼差錯。
瞧見襁褓中的嬰兒時,惜翠微有些懵逼,一時間竟然沒能接受自己這就當媽了。
這就是她和衛檀生的女兒?
她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名字也已經定下來了,叫悅行,衛悅行。
見不是個兒子,衛楊氏雖有些遺憾,卻沒說什麼,安慰她叫她放寬心,好好養身子。
“你與檀奴還年輕,”衛楊氏笑道,“日後還有機會的。”
畢竟是自己親孫女,看著看著,衛楊氏也覺歡喜,不禁眉開眼笑地說,“你看,妙有長得多像你與檀奴。”
剛出生的孩子都不太好看,五官都沒張開,惜翠細細地看了,也沒看出她究竟像誰。
如衛檀生所願生下來的是個女兒,他倒是格外的歡欣與滿足。
晚上,摟著她睡覺時,親吻著她鬢髮,揚起唇角,低聲說,“翠翠,日後便是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了。”
惜翠沒有吭聲,她只清楚地感受到,在生下悅行之後,她的身體開始急劇地衰竭了,就像一朵花,於花期怒放後,以無可挽回的速度走向了衰竭。
沒多久,她又病重了一場。
她其實沒多少精力去照看悅行,一直都交由乳孃在照料。
她寫的那本日記已經積攢了厚厚的幾本,有時候看著嬰兒搖床內的她,惜翠由衷地感到了一陣愧疚。
惜翠不太願意衛檀生一直陪著她,只催著他多去陪陪悅行。
至於其中原因,她始終沒能下定決心與他說個清楚。
在悅行出生後沒多久,就是新年。
新年伊始,海棠和珊瑚特地給她翻出了件海棠紅的新裙子,將髮髻梳得整整齊齊的。
衛檀生親自剪了不少“鬧嚷嚷”,給她戴了滿頭,悅行年紀尚小,只能別在了衣襟前。
京城上下到處是爆竹聲聲,全城貼滿了大紅的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