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活力。
在北大西洋的荒涼海面上,在四月份的陰寒天幕下,在一條無依無靠的小小的孤舟中,在一條隔絕了世人、隔絕了世界的毯子裡,初嘗愛果又絕處逢生的年輕情侶,緊緊相吻相擁。
不會有人在意他們,沒有人在乎他們。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裡親吻著彼此。
不再有寒冷,不再有死亡。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輕盈的腳步,能聽見的,只有彼此逐漸恢復的體溫和心跳。
傑克的嘴唇溼潤而乾裂,被海水泡得皺縮著。蘿絲嚐到了海水的鹹澀和微苦,嚐到了血液的甜熱和血腥。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味道。血腥,苦澀,還有夾縫中的甜美和溫熱。
這就是泰坦尼克號上的愛情。
在天昏地暗的激吻中,蘿絲隱約注意到,裹著他們的是一條有著藍色和棕色的蘇格蘭式條紋的毛毯,就像電影中的蘿絲圍的那一條。
她的眼睛時而合攏,時而睜開,其實並沒有注意這條毯子,是毯子本身侵入了她的思緒。
大西洋上的星空深邃而遼遠,漫天的星斗就像淚珠,點點滴滴,灑滿天宇。淡藍的,淡黃的,純白的,遠遠近近,深深淺淺。
最無情的命運,此刻也像在落淚。
泰坦尼克號的沉沒,狠狠的抽了得意洋洋的工業文明一個耳光。
這條唯一回來的救生艇,在蘿絲和傑克之後,又救了五個奄奄一息的倖存者。
泰坦尼克號沉沒了。
她的沉沒令全船的乘客妻離子散,她的沉沒使1503人長眠海底。
這場充滿隱喻的浩劫中,有的人失去了父母,有的人失去了子女,有的人失去了摯友,有的人失去了愛人,有的人失去了生命。
船上有富人,也有窮人;有義人,也有惡人。頭等艙的客人很多得以保全,57名上流社會的男性擠上了救生艇,而太多本可能獲救的三等艙的婦女和兒童,卻葬身海底。
泰坦尼克號的沉沒並不公正,因為她沉在一個沒有公道可言的世界裡。
黎明前的大海是那樣平靜安恬,彷彿剛才的暴虐兇殘與它完全無關。
萊伊大幅度揮舞著手中的火花筒,煙霧繚繞,向全速趕來卻仍舊姍姍來遲的卡帕西亞號呼喊。
茫茫大海,一艘艘渺小的救生艇,載著706名倖存者,駛向卡帕西亞號的灰色船身。救生艇劃開的微弱波紋延伸到視線以外,腳下的倒影曲曲折折,起起伏伏。
頭有些眩暈,好像坐了飛艇在空中飄浮。
卡帕西亞號從塗抹著玫瑰紅、淡粉和藍紫色的地平線處駛來。夜的黑色暗影還在西邊流連,東方卻已拉開了晨的紅色幕簾,這兩種顏色在頭頂上的過渡部分則是一望無際的瓦藍,如同油畫的勾勒塗抹。
耀眼的陽光照向傑克的額頭,照向他裹在格子毛毯裡的年輕面龐。陽光如蜂蜜一般塗覆著他的眼皮,傑克濃密的睫毛像六月暖風中波濤起伏的麥浪。
蘿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害怕閉上眼後,他就會像電影中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冰冷的海底。
“我真實的活著,蘿絲,千真萬確。要不你摸摸看?”
蘿絲輕輕掐了傑克一把。
他的肢體已經恢復了柔軟和溫度,他的笑容也重新變得甜蜜燦爛,他天空般蔚藍純淨的眼睛閃閃發亮,笑吟吟的與愛人的目光相接。
“真令人難以置信,傑克,你……我們竟然還活著。”
甲板上,戴著白色帽子、穿著黑色長袍的侍應生端著餐盤來來往往。上面坐滿了在死神的鐮刀下撿回一條命的乘客。
有些人熱淚盈眶地擁抱在一起,許多人面色恍惚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將承受多大的打擊,還有人焦急地在倖存者名單上辨認尋找,另有些人——一定是智慧的存在——他們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是對生活的徹悟和希望。
——災難會使人們看清根深蒂固的陋習和人為所創的悲劇。人類就像一個謎,對於智者,這些謎變成了財富;對於愚者,這些謎只是野蠻和暴力;而對於哲學家,則總是遲疑著不敢譴責和回憶。
泰坦尼克號把人性的光明和陰暗放大在每個人眼前,她是一部是警世恆言,是一面審視自已劣根性的明鏡。它包融了貪婪、傲慢、自負、信念、勇氣、犧牲,還有不渝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奶奶的病情進一步惡化,現在杜冷丁已經不能止痛了,換成嗎啡。嗎啡會對思維產生影響,一日早上奶奶醒來,朦朦朧朧的問她的孫女在哪裡。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