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呼嘯的風聲戛然而止,室內一片死寂,彭老師靜靜地坐著獨自微笑著。
“辛哥怎麼就走了呢?話應該還沒說完吧?”思維活躍的人沒幾個承認自己笨,浮雲算是其中比較謙虛的一位了。偷聽了彭老師和辛哥的對話,像是全明白了又像是置身霧中茫茫然什麼也沒抓住,忍不住求教於狐狸:“鬼焱,說說怎麼回事?”
“蠢!你,早就被辛哥盯上了!他的兩個馬仔絡腮鬍男和熊哥都被他矇在鼓裡。”鬼焱覺得蠢狼恢復了常態,心裡高興說起話來也就沒啥顧忌,倚仗自己的思維活躍度跟他不在同一水平線上,顯擺自己的推測:“他恨蘇家,一直琢磨著報復,當然埋了眼線在這邊,探得你的事覺得是個好機會尋思著利用一下。醫院那個中了魅惑的傢伙估計是他暗中派去試探你的,見他輕易被擺平,認定你的能力高,值得他賭上身家性命回港報仇。只不過他膽子小被蘇家嚇破了膽不敢輕易犯險,找齊了幫手覺得把握十足才拖拖拉拉回港見腦袋不正常的兄弟表達骨肉之間的親情。”鬼焱只說了個開頭,浮雲想聽的不說,最後以“總之,膽小鬼就是膽小鬼!”來結尾。
辛哥膽小?浮雲可看不出又冷又硬的黑道梟雄哪裡流露“膽小”的氣息,“哪來的結論?他哪膽小了?一看就知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浮雲翻卷眼珠子,很不以為然。
鬼焱得意地一笑,“嚯,你沒瞧出來?他原以為絡腮鬍男沒禮貌衝撞了黑魔導士,才親自上門出面和解順便談點交易。現在知道絡腮鬍男中的戾氣另有出處,擔心自己的圖謀全落在蘇家或者非間之界眼裡,心裡發怵,只能提腳逃跑了。”
浮雲想了想,承認他說得有理。辛哥是個狠角色,他的狠大概只用來對付普通人,撞上這些非人類,再狠也沒用。“你說他會不會因此打消念頭不再找蘇家的麻煩?”
“肯定不會!雖說人有人道,獸有獸行,看似彼此不相干,但這人間界卻多的是人行獸道。你五竅靈能禁錮沒封解,嗅不出那傢伙滿身血腥味,不知道他比虎妖還嗜血,真弄不清誰是人誰是獸。”
浮雲沉吟了一下,發覺自己偏題了,心中還有許多疑問得不到解答,“這些我都知道,我想問的是……”想問什麼?問題很多——這兩人的交情是哪種型別?沒給辛哥答案的彭老師會不會幫他對付蘇家?彭老師在找什麼?莫非他要的東西在非間界手上?辛哥和蘇家的仇怎麼結下的?但這些又關他屁事!浮雲整理了一下思緒,轉念一想:彭老師問的訊息是什麼?怎麼牽扯上蘇罹?會不會是辛哥拉攏他對付蘇家故意諂害他?“要不要先通知蘇罹一聲辛哥打他們家主意?”
“跟他說有什麼用?在蘇家他只有聽話的份,又做不得主,還不如讓他置身事外保平安。”鬼焱輕撓浮雲的肚皮,笑道:“放心,我跟臭楓妖提過,他知道該怎麼處理,不會讓自已的搭擋破家敗戶。活了幾百年的成精老妖肯定比十幾歲的人能幹,別忘了他背後還有非間之界。你啊,心性別地塵世打滾,這些人這些事終歸是要捨去的。”
捨去?!浮雲心頭一震,他從沒想過這兩個字。鬼焱這一提,心裡酸酸澀澀,白混了二十幾年,回頭一瞧,平生沒啥執念,牽掛的人和事也不多,但親情友情也不是說丟就能丟,哪能輕鬆說出口更別說做到。
一夜臺風過境,到了清晨風勢減弱又下起鋪天蓋地的暴雨,轟轟烈烈的鬧到中午才雨收雲散,這奢華的大都市宛如剛出浴的美女,亮麗得眩人眼,昨晚在風中戰慄的頹廢已不見丁點痕跡。
若大的侯機室貴賓房內只坐了兩人,百無聊賴的懶散青年掩著嘴打呵欠,突然問坐在身邊不知是深思還是在發呆的辛哥:“為什麼急著離開香港?”
辛哥側目掃了他一眼,說:“那個人最強的是占卜術,他不會做佔不出吉凶的事。”
懶散青年驚訝地問:“你精心佈置的計劃兇吉難料?”
辛哥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說;“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視線內,不能全身而退的事我不會做。”
“無聊。”懶散青年吹起了口哨,沒心情繼續交談了。
“等了這麼多年,我不乎再多等一段日子。”
“你,比我以為的謹慎。”
辛哥右手插入衣服內緊握一物,冷冷地說:“仇人沒死,我不能倒下。”
懶散青年好奇地問:“那個蘇家對你做了什麼?”
辛哥烏黑的瞳孔倒映幽藍,一股濃烈的殺氣逼得懶散青年飛躍數步貼牆而立。他站穩後朝辛哥望去,對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