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什麼下,叫你天天想男人!叫你天天想男人!叫你天天不做好事!叫你作惡叫你作惡叫你作惡——”
那一下氣勢十足,之後就是沒章法地橫劈側砍,連捅帶刺!
崔美人連連發出驚叫,雙手揮舞著大袖去擋臉,驚恐地喊:“烏石蘭寶琢你瘋了!你敢打我,你怎麼敢打我,你這個外邦蠻夷,啊——你們快拉住她,好疼——”
這時候寶琢的頭腦竟很清醒,一邊打一邊告訴她:“我們同為正四品美人,我打你怎麼了,我以下犯上了?我欺老欺幼了?崔皎我告訴你,我還就打你了!”
“小樹不修還不直溜了!不打你你還以為做壞事沒報應呢,慣得你!”
她嗓音嘶啞,打起人來雷厲風行,如鬼魅一般。
“陛下——陛下救我——”崔皎捂著臉痛哭。
原先她開門時宮人都以為是皇帝要來,忙著掃榻侯茶去了,哪知道沒多會聽見自家娘子的慘叫聲,等連忙趕出來,已經讓寶琢連連得手一頓好打!
幾個宮人忙一窩擁上去,不敢對寶琢做什麼,只把兩個人扯開來就罷了。
崔皎這會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得臉色青白,乾脆撒潑,“烏石蘭寶琢,你好——你好得很——你們扯什麼扯,叫她打!叫她把我打死了!看她怎麼和陛下交代!”
寶琢眉宇間透著硬氣果敢的神色,丟下句,“不用你操心,我這就去和陛下請罪!”
說著,一把扔了樹枝,把牆邊看愣了的山薇一同帶走了。
*
在雨後的幹闌亭雙目朝外,遙看天高水長,湖面泛起一陣波光粼粼。
亭外站著個內侍公公,面白無鬚,臉蛋身材都胖得富貴,一雙耳朵比旁人都大,笑呵呵的樣子宛若彌勒佛,不是德碌又能是誰?
他攔住了寶琢不讓進,還是那張雷打不動的笑臉,“烏美人您就回去罷,陛下不應,奴婢可不能放你進去,這是掉腦袋的事!”
寶琢也同他笑呵呵的,“那德公公,您倒是替我進去通傳一聲?”
問都沒問,說什麼陛下不應,虧不虧心!
“這不能夠,不能夠。”他連連搖頭,反正就是推拒,“您看您嗓子都這樣了,還是先回去養養罷。”
寶琢抿了下唇,目光微動似有所抉擇。
“好,不讓就不讓。”
看她走遠了,德碌也鬆口氣。放到平時,他去通傳一聲倒無妨,畢竟陛下沒有流露出嫌惡她的意思,但今天嘛,裡頭的皇帝可不是往日她見的那位皇帝——
誰知他這才剛放鬆了警惕,那邊就聽到“噗通”一聲,太液池濺出了一朵水花兒!
德碌瞪大眼睛一看,嗬,竟就這麼跳下去了!
看這勢頭還會浮水,遊得還不慢……
邊上的侍衛也都傻眼了,忙不迭過來請示,“公公,您看咱們要跳下去攔嗎?”
德碌視線眺向不遠處的幹闌亭,過會兒,拂塵一擺轉過了頭。
“罷了,陛下不讓管。”
江南魚米鄉里養出來的人自然是浮水好手,鑽入湖裡的寶琢宛如一條游魚,頃刻間就游到了亭腳下。
她手一伸,握住了亭子外鋪的木板,浮上來猛咳幾聲。
皇帝正獨自在品茶,從她下水起就饒有興致地看了一路,及至她浮上來了,倒好心給她搭了一把手。
“嗆著了?”
“咳咳……多謝陛下……咳……” 近來時不時就要咳,因為怕溺水,剛剛只能強忍著,現在一下子發作出來就厲害了。
她攀著他手臂爬上來,衣裳都溼得一塌糊塗,幸好顏色深,倒顯不出什麼。她一身襦裙瑟瑟,拔了金釵,偏頭擰起長長的黑髮,竟是別樣的認真。
皇帝凝視她半晌,等她快好了,方遞去一杯熱茶,“何事來尋朕?”
言語間並沒把她的狼狽當回事,好像只是接待了一回訪客。
寶琢覺得奇怪,今天皇帝的心情好似不錯,話裡話外多了幾分溫度。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是要按計劃那樣跪下請罪,再娓娓道來,還是乾脆就接茶同他閒話才好。
“不必多禮了。”他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朕恕你無罪。”
她這才接過了茶盞,先不喝它,只是答他的話:“來尋陛下,是為書使一事,我想求個緣由,為何陛下突然說不要我去了,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咦?”他像是有些意外,頓了片刻才回神,“哦,是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