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薇喊住她,思忖著道,“無論如何,您順著陛下的心思總是沒錯的。”
寶琢回身,望著跪坐的婢女一笑,“阿薇,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對方微驚,隨即低下頭來。
“奴婢不懂娘子的意思。”
“我承認你能幫我良多,但身上的秘密和麻煩卻也不少。從清輝閣起,你就三番兩次試探考驗我。崔皎下藥那一回,你打了那多嘴的婢女一巴掌,我奇怪你怎麼就如此忠心我,急我之所急?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是厭惡對方壞了你的局。”
“如果你一直暗中觀察,靜待時機是想有一個寵妃幫你,那未必是我,畢竟我素來隨性,說不好哪天就惹了陛下厭惡。但如果你有事想找我幫忙,我不會不考慮。”
她最後笑道:“畢竟我們相處得很好,換一個人,可能我會不習慣。”
說完她便離開了,只留下山薇一個人跪坐在那兒靜靜地思考。
出了梔蘭閣,一道道宮牆,一間間樓閣過眼,並沒有讓寶琢的心情好起來。
和皇帝吵了一架,想想也是夠大膽,滿後宮能和皇帝打嘴仗的估計不多,單看她把皇帝氣的那樣,連“見鬼”都說出來了。
可不就是見鬼?
自己要沒能見鬼,還去折騰他幹什麼?幸而看在她有計劃有行動的份上,原主沒再折騰這具身體,心悸的症狀有所好轉。只是她仍舊覺得奇怪,作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皇帝為什麼會不記得?
按理,即使是欠了風流帳,皇帝的秉性不是那種死不認賬的人。如若不是她原先猜測的那些情況,難不成是涉及了政治鬥爭的關係?畢竟原主的身份敏感,適當的隱瞞可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紛爭。
想得頭疼,她敲了敲腦袋。
岸邊有依依垂柳撞入了眼簾,寶琢才忽然笑起來,悄悄地摸過去折下一支來。
她想起小時候自己抽楊柳芯,抽了半棵樹,要不是另外半棵夠不到,那年春天學校一樓拐角的樹就沒葉兒了。
那會兒男孩子們也跟著她抽,老師出來趕人,她讓別人先走自己殿後,英勇地從石板凳上跳下來,卻絆住腳磕掉了一角門牙,痛得大哭。
她從小就調皮,因為沒人管。
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兒喧鬧,她站在飛廊裡看過去,那兒有一片綠蔭遮蔽的小樹林。
“打他!鳥蛋在他手裡,打他!”
“你把鳥給我,你這個偷鳥的壞蛋!”
一群不大的小孩子穿著內侍、婢女服,看規制像是新送進尚食局的,不知為什麼圍著一個人踢踢打打。
她走下廊階往那邊去,執著柳鞭,豎了眉一副訓導老師的模樣,“你們是誰,在這裡鬧什麼,不知道宮廷裡不能喧譁嗎,嗯!?”
“啊……快跑,管事的來了……”帶頭的小男孩大喊。
旁邊的小女孩強勢抓住他,“跑個什麼,快跪下!”
她是人群裡領頭懂事的那個,一眼即知寶琢的身份,像模像樣給她請了安。寶琢問了緣由。那女孩舔了舔嘴答:“請娘子恕罪,尚食局管得飯太少了,我們、我們就是嘴饞了,想吃鳥蛋……我們沒想打他,但是他來搶蛋!”
寶琢聽得可憐又好笑,給了那女孩子一個耳墜作信物,讓她如果與管事商量無法,就來找她。
小孩兒一鬨而散跑沒了,那個被打的人還躺在那兒沒起來,他亦是穿一身半舊內侍的服飾,人也不大。要說剛剛那幾個是小學生的年齡,他大抵就是個初中生,且還是剛剛升上來的。
寶琢走過去拿柳條點點他,“還不起來?”
“疼……”
“小孩子打得能多疼,你好好的和他們搶鳥蛋做什麼?”
那人就是躺著不起來。
難道真的打重了?
寶琢看他蜷著身的樣子,不由得把人翻了過來,他這才抬起頭與她對視。
有那麼一瞬間,她怔住了。
該怎麼形容那雙眼睛?圓而闊,尾端收著鉤子,是一雙貓兒眼的形態,可瞳仁黑白分明,濃長的睫毛輕輕地眨著,透著無辜如林間小鹿一樣的神采。
寶琢捂了捂眼感嘆,“恃萌行兇啊……”
她給他檢查了一下,目光忽而凝住,“是誰做的?”
他衣服雖還齊整,但翻開袖口就能看見大大小小的淤青,有的傷口凝了血,有的仍有血液流出來,最嚴重的是手臂上那一道。看力道,絕不可能是剛才那群孩子能做出來的。但他說疼,可能是孩子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