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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部分

近身太監早侯著跪迎道賀,他幾人何嘗不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八爺從貝勒的爵位跳過郡王一躍大清最尊榮的和碩親王,這是一等一的榮耀,在同僚、同年、同鄉間更長臉不說,實惠也將撈到不小,按照規制,八爺的用度都該升格,管事的太監自然能從中落下數目可觀的銀子。只是,福晉忽然回府,還冷臉說些喪氣話,今日予以高官厚祿,明日便索取身家性命。更加奇怪的是,格格素來與福晉不和,這一次竟顯得同氣連枝,訓斥府里人不可張揚外,更神情嚴峻、如臨大敵。

胤禩難掩心底的煩燥,眉頭緊皺,生死攸關之事,夫妻間早已定下決策,他卻一意孤行,只怕墨涵難於接受。躊躇中已步至南院兒,燭光將她的剪影投射於窗紗,許久未有駐足靜賞她的身姿,他站在窗外,猜測著如此的夜,她難以輟筆的緣由,瞧她手臂行走的速度,可知是習的行草,急急揮就。

她忽然停頓,臉側向窗外,低聲問:“胤禩?”

他並無動靜,她如何得知?“是我!”他心中滿是歉意:“墨涵,你怨我麼?”

她聲音婉轉:“你可曾想清楚,若是你有意外,我該當如何了卻餘生?”

他不禁啞然,她的話裡並無埋怨,也不似平素的玩笑,竟讓他無從揣摩:“但凡你心中所想,我絕無攔阻。”這原是他二人的戲言,常說誰要是不負責的先赴黃泉,最好的懲罰就是留在陽世的這個去多尋幾個新侶來報復那棄了共白首盟約的鬼魂。

她嚶嚀一笑,他總覺著笑聲中有苦澀,卻只當是未從皇父駕崩的悲痛中迴轉。

墨涵翹著蘭花指食指觸及窗紗,心裡卻有無限的悲痛,她不要殘忍的留下他獨活於世,她更不忍他幾近完美的靈魂消逝於這時空。她也安慰過自己,沒有王氏的死,就沒有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沒有盧氏的早亡,納蘭如何吟唱“幾回偷拭青衫淚”。或許她的死會博得他餘生無止境的思念,對二人的情,何嘗不是一個圓滿,只是,那痛徹心扉的辛楚會將沈腰潘鬢消磨。她緩緩於窗紗劃下兩行字影:“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圓,這個圓字有多難啊!

淡淡的灰塵被拭去,圓潤指柔卻顯著悲聲。胤禩輕揚唇角:“即便身逝,魂亦難離卿寸步!這是納蘭亡妻盧氏的句子?你不是不喜歡讀《飲水詞》?”他推門入室,冰涼的手已被她的溫暖包裹。

她是那樣專注的看著他,謫仙一樣的他豈能受辱於塵世,怎能於四十盛齡辭世,他的雙鬢微染霜華,但他眼中依舊有炙熱的光芒。寧願毀掉這份情,也要守住他的唯美。“那是閱歷淺,沒讀透納蘭的情深。盧氏怎麼捨得納蘭孤清一世,一片傷心畫不成,泣盡風簷夜雨鈴,怕是盧氏心中悲慼更甚於納蘭了。莫若遇上個知寒問暖的沈宛,照料著納蘭,盧氏也才去的安心。”她有難抑的淚水,唯恐在他跟前露了心跡,溫順的靠在他的胸膛。

胤禩察覺到她眼中晶瑩的光芒,並不說破,將臉貼緊她,讓熟悉成為生命一部分的她的氣息沁潤每一個嗅覺。“我會好好的!”

“嗯!你要長命百歲,要變成白鬍子老頭,要弓著背、拄著柺棍去瀆上給你的孫子、曾孫種西瓜。”宜興那個家,她是回不去了,總不捨那三年,其實與他在一起的每一日又豈是可輕易拋舍的。

他手臂環住她,這許多年,還是疏忽了,都是她在擔心一家上下,他實在失敗,不曾將她喂胖,依舊那樣的嬌小。“還給我的白頭髮老太太種百合!”

彼此遇上,方不枉此生,攜手風雪一程,聚散離分,牢牢握住的不是承諾,是不變的真情。墨涵將手臂攀上胤禩的頸項,惦著腳尖送上火熱的吻,他的唇柔如他的情,她吻上他的眼角,淺淺的細紋是歲月的痕跡,她好想守著他一天天變老。

胤禩噙住她遊走的唇,當舌交纏一起時,他不覺意外的品出淚液的澀苦——

塵土飛揚,胤禎一行人總算離京只餘十里路,弘曙一馬當先趕在頭裡,已瞧見墨涵與胤祥騎著馬,一身孝服。他總算放下心,老的、少的都桀驁不馴,與四伯父的人格格不入。到了寧夏,得了訊息,知道四伯父做了皇帝,還讓十四叔改名允禵,於是許多大不敬的話就源源不絕的從十四叔嘴裡冒出來。弘昫、弘昢又不讓人省心,起初尋機要劫走十四叔,後來得了九叔的訊息,雖跟著隊伍而行,卻不安生。

馬隊一停下,頭一個撲到墨涵懷裡嚎啕大哭的便是胤禎,這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王心中藏不住一點兒委屈,墨涵也就由得他發洩,不去理會子侄們詫異的目光。胤禎已漸漸止了哭泣,狠狠瞪一眼胤祥,大聲質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