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他變成蟲子後,無數個夜晚,他仰望黑天,心中總生出一絲恐懼,時間越來越久,總覺得希望越來越渺茫,他不知道自己還不能見到金陵城。
若非這是他現如今活著的最大支柱力量,恐怕早已認命了,蟲子的世界,會有多麼的險惡?楚雲升從來都是剋制自己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只是期盼且固執地麻痺自己而已。
冥似乎又開始不說話,令楚雲升有些擔憂,但好在它已經完全聽從指揮,雖然對除楚雲升以外一切生物十分冷漠,卻沒有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楚雲升一邊趕路,一邊抓緊時間恢復本體元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元氣在體的那種安全感了,而冥則他命令在隊伍的最前面,負責探路。
身後的植物林越來越遠,漸漸隱於黑暗之中,再沒有一人、一物,敢阻擋楚雲升的道。
畢方庭呆呆在植物林外杵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見這隻隊伍的影子,他想好的各種說法,也成了一瓢空氣,毫無用處,只在寒風中,喃喃自語道:果然沒人能猜到他會幹什麼……天空中逐漸變得昏暗起來,最後的一絲微光也慢慢消失在天際邊,大地之上,盡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稀稀拉拉開始落下的雨點,澆滅了隊伍中的火把,眾人包括楚雲升在內,無奈之下,只得躲入路邊一個廢棄的廠房。
有稍微懂得一點氣象知識的人,竊竊私語,楚雲升隱隱地聽到他在說氣溫可能在回升,但當他靠近了,想聽清楚的時候,那些人又立刻閉上了嘴巴,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連望都不敢望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連9隊的人都不敢過來和他說話,彷彿和他一邊一世界似的,如果他們之間的差距只有金甲女人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的話,那麼也許還有人回來巴結一翻,而現在,這種差距實在太大了,大到他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位天下第一人,尤其是在楚雲升自己都不開口說話的時候,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楚雲升安排了冥在外面放哨,反正它不需要睡覺休息,也沒有將它收回封獸符的打算,至少在找到剋制三物混亂的有效辦法之前,不會收回。
等他返回空曠地廠房中時,看見9隊的人圍在火堆前,有人在哭泣,不禁湊了過去。
隊員的中間,躺著一個人,鮮血染紅了衣服,已經凝結成冰塊,臉色極度蒼白,是9隊的老六。
“我,我不行了,老,老大,我,老,老婆,就拜託,拜託兄弟,們了……”老六斷斷續續地說道。
“放心,六,放心,路上你咋一聲不吭呢,誰刺了一刀?”老孫的手從老六的背後收了回來,帶著一片冰血。
老六慘笑道:“這,這是,報,報應,報應啊!”
“頭兒,老六這是怕逃出來的時候出現混亂,這才一聲沒吭!”老三咬著嘴唇道,老六拉著老三的手臂,張大眼睛,用盡力氣,努力道:“這,是,我,我的報應!那,那個女人……三哥,好,好好活著,好好,做,做人……天,天,在……”
他手一鬆,落在地上,斷氣而亡!
“老六!六!”
“老公!”
……夜裡,楚雲升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9隊帶出來的那些果子的問題,像是鬧了肚子,悉悉索索地起來,穿過一道中間破牆,脫了褲子,望著外牆大洞外的冰雨,蹬著……“老六死了。”楚雲升從同樣蹬在一旁的老孫的手裡,拿過半截菸頭,默默地說道。
“老四,老九,老十三,老十四……都死了,還有家屬,死了一半……”老孫沉默了半響,萎聲道。
“你恨李滔他們嗎?”楚雲升吸了一口煙霧,火光中,若隱若現。
“恨,又不恨,我們都是可憐的人,也都是很惡的人,誰能說得清呢?”老孫吸了吸鼻涕,似乎流淚了,只是黑暗中,火堆的光芒又被中間斷牆足夠,看不真切。
“但起碼你還活著。”楚雲升將菸頭投入雨水中,看著煙火瞬間被澆滅,冒出一縷青煙,猶如泯滅的生命。
“是啊,我還活著,我還能看見這個世界,但活著也只是為了等待最後的死亡而已,僅此而已。”老孫奚落地自嘲笑道。
“你很悲觀。”楚雲升痛快地掙出一坨粘糊糊的東西。
一股臭氣撲面而來,老孫望著冰雨,似是絲毫沒有聞到一般,道:“我以前就是一個豬肉販子,肉價漲了我就高興,只知道掙錢,後來做了面具人,只知道如何比別人更好地活著,如今,我他媽的終於發現,人生就像一坨屎,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