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多了。頭髮都快白了。”
即便孟清這樣說,初七仍舊看不出他臉上任何衰老跡象。他如今處在男人最為精彩年紀,是沉了多年美酒開封時刻。而她卻已早過了最好年華,每日等待著色衰愛弛降臨。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是否還能與丈夫相愛相伴,她已不敢想了。
初七道:“上天真厚待我呀。我一直想,你這樣人不應該出現在我生活裡。和你一起生活下去遲早是被拋棄。所以這些年我都覺得守寡未嘗不好,起碼我在你記憶裡不會改變了。你不來找我,我並不覺得傷心。結果你還是找來了……”
孟清捏她鼻子怨道:“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在你心裡我便這樣淺薄男人?我都要被你氣著了。成親都有十來年,你還抱著這樣想法。”
“嗯,都是十來年夫妻,不說了。”
初七靠著孟清肩膀閉上眼睛,想這麼十多年光陰既然過得匆匆,何不快些白了頭髮免去那樣多變故苦痛。
不久,茅草屋子中終於闖入幾個人來。史懷安領著手下進來道:“時辰已到。孟郎君可要兌現諾言了!”
孟清摟著妻子並不想就此鬆手,便道:“我未與我妻話別,還需些時辰。”
“你不急,我們可是趕得及。蜀中既不是你地盤,由不得你說了算!”
孟清見沒辦法通融,只好按照事先計劃,暫作告別。他吻了吻初七額頭,小聲在她耳邊叨唸了幾句,繼而脫下身上狐裘將她裹好才依依不捨地出了茅屋。
他站起身來邁步而去,腳步無一點拖沓,更無須柺杖相助。初七一見便知那惹他腿腳殘疾毒已算治好了。孟清已與常人無異,再不需要她為他每晚推拿了吧?這本應是喜訊,初七卻微妙地發了愁。
等屋子裡只剩初七一人時,她急忙按照孟清留下話摸索狐裘上留下玄機。那是一個由油繩捆好細小竹筒,筒內裝有幾枚銀針,尖頭處淬有毒藥,以供防身之用。
初七收好武器,心中一片平靜。她並不驚奇自己這樣鎮定,只因丈夫兒子皆都平安無事,不必再費心憂慮牽掛。
也不知等了多久,史懷安終於來將她帶走。他究竟跟孟清做了怎樣約定,又要將她帶到何處,初七一概不問。她只道:“史將軍,你既與我夫君周旋多年,應知他這幾年動向。他是否已有了別女人?”
史懷安有些吃驚,道:“剛剛看你們夫妻挺恩愛,孟清應該不會傻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你提這個吧?”
初七心下一沉,道:“那便是有了,是嗎?”
“這亂世裡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女人?我只聽說過孟清身邊一直有個叫鶯鶯女人相伴,是李家哪個人物孫女,其他有沒就不得而知了。這你是猜到?”
初七閉眼不答。她不知自己算不算猜。她問過夜華孟清有無再娶,當時他答得那樣激烈,她便知事情不妙了。畢竟她認識孟清快一輩子了,這樣警覺還是有。即便是從前,孟清半夜從外面應酬回來,她也能清晰地辨出他去是哪些地方。女人在這方面總是敏感,而初七比之尤勝。天下紛擾,生離死別,性命尚且輕賤,何況虛無情愛。她自己尚且不算是清白,實無理由奢求些什麼了。
史懷安見她消沉起來,眉間填了些愁容,竟也有了些憐憫之心,道:“你若是因此嫌棄了你丈夫,跟了我也是一樣。”
“史將軍,我們唐人說要做夫妻,都是做一輩子。即便相互傷害了,也要相互原諒。這才叫做一家人。”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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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跟著史懷安趕了幾日路程,漸漸向北而去。YUEDUWu。com 閱讀 屋即時更新!其間偶爾會有停留,採買些食物。初七換上男裝,手上時常會拷上鐐銬,但得到待遇還算不錯,溫飽不缺,也未遭到任何輕薄調戲。只是她每每吃得太少,加之旅途奔波,很快便消瘦了下來,精神也越來越萎靡。
史懷安覺得情勢有些不妙,便道:“你再這樣下去,沒幾日就玩完了,是不是打算不要命了?”
“我本來身上就還有病根未除,是你硬要擒了我去。說我不要命,還是你要我命?幾日便罷了,你若是妄想帶我北上,我是熬不到那個時候。不如你現在給我痛快,免得我受那麼多勞頓之苦。”
“這可不行。你死了我便虧大了!你丈夫還有你那相好都不是尋常角色。我可一時間對付不了他們兩個。”
“康摩伽,你說可是康摩伽?你是要拿我去威脅他?”
“不錯。聽說他有本事偷天換日,無聲無息地弄瞎了安祿山眼睛,總歸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