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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對不起,〃我收起手,站直,〃彆氣了。我和Kei根本沒可能。生氣對身體不好。〃趙敏遙不說話,倔強地把頭扭到一邊,不正眼看我。

我累得很,不和他爭。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到門邊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趕飛機,我本來不想吵他睡覺,結果他早起來等著了。我對他點點頭,看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後悔前一天和我吵架。笑著揉揉他腦袋,我提著箱子走了。

兩年沒回來,總覺得慶中面目全非。姐開車去接我,說現在都修到四環了。空氣還是一點沒變的,汙染得厲害。

〃姐,〃我打量她幹練地身影,說,〃你怎麼變得這麼成熟了?〃

〃廢話,工作都快兩年了。〃她說,推了一下墨鏡,銀白的耳環輕輕晃著。〃你小子變化不也很大麼。進了大學就是一個階段,工作又是一個階段。〃

〃恩,有道理,〃我說,〃爸媽都好吧?〃

〃都好,就是忙。〃當然忙。我生下來就很少受到父母的照顧,大我五歲的姐姐是半個保姆。我媽讀書那會兒趕上文革,下鄉耽誤了兩年,大學畢業後又忙著我爸結婚。說起來他們的故事夠浪漫的,因為我爸家是農村的,外婆看不上他,結果倆人一畢業就成家,分到航天部的一個科研所,直到我出生才回老家看了看。我兩歲不到,我媽就去讀研,等我媽讀回來我爸又去讀了。專案一個接一個,頭銜越來越堂皇。可惜我半點刻苦精神沒遺傳上,中考一過,我就覺得在中國混不出頭。整日的和小混混們打架,喝酒,對社會的不理解,加上對自己的不理解,我覺得我快墮落完了。父母同事的孩子個個都是一流大學,姐姐也在中科大混得有聲有色。總不甘心就我一個給家裡丟臉,心一橫,我說媽,送我出國吧。

這一走到現在已經五年,我英語不能生花,中文沒有妙筆,總算考上悉尼大學,掙了面子,別的都次要了。上次回國時驚覺我爸老了很多,才知道歲月無情,生命匆忙。姐姐是越發光彩照人了。

〃有男朋友了麼?〃我問。

〃關你什麼事。〃 〃肯定沒帶給家裡看吧。〃 〃……〃看她一臉無奈我就知道戳到痛處了,心裡一陣得意,然而又惋惜。

老頭子的古板是出了名的,枉費當年和我媽做出那驚天地的壯舉。記得姐姐大學一年級暑假回家時穿了一雙黑色的絲襪,我爸差點沒把她趕出門,說〃打扮的和妓女一樣〃。如果相女婿,想必首要條件是學歷,然後是人品,然後是家世,然後是舉止。眉目得清秀,會說話又不能油滑。舉止要得體,懂事但是不能殷勤。真是難辦啊……我忍不住笑起來,姐姐一怒:〃少說我了。別以為你在外面老頭子就管不著。〃我一頓。恐怕我就是那要被逐出家門的典範,如果他們知道……

頭一個星期都忙著跑親戚,等閒下來,我想起了三兒。他是我初中同學,這幾年一直斷斷續續地聯絡著。以前他組了個樂隊,幾個成員只有他堅持下來了,大學也不上,跑去地下酒吧彈吉他。我去看他演出,挺像回事。散了他拎著琴坐到我對面,一拍我肩膀:〃你小子行啊。還知道回來。怎麼沒提前通知?〃

〃行程定的匆忙。見了不就行了。〃

〃哈哈哈,〃一點沒變的坦率笑容,〃怎麼你現在說話有香港味啊!〃我瞪他,不覺也失笑。互相聊了聊近況,我問:〃你們玩搖滾的,和玩VR的有接觸麼?〃

〃還行。不多。那幫人就賣個風頭而已,懂什麼音樂啊……〃三兒點了一根菸,吐口氣疑惑地打量我:〃問這個幹什麼?〃

〃哦,認識了一個以前玩VR的朋友。所以問問,沒準你能認識呢。〃 〃叫什麼?可能聽說過吧,我們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那些人,多半出去做的。〃我的心一沉。

〃前年還是去年,有個VR樂隊招了個吉他,長得是好看。後來被揭穿出來做男妓的,還是伺候男人的那種。你想啊,〃他彈彈菸灰,〃看VR的人比看我們的少多了,我們的經費都不夠,他們哪裡來的錢買器材?換得還甭兒勤。〃

〃三兒啊,〃嗓子裡像被什麼堵住一樣,我差開話題,〃你這些年也辛苦了。晚上沒事的話我請你吃飯?〃 〃要趕個場,明天吧。〃

〃好。〃我不自然地晃著杯子,裡面的啤酒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不真切的泡沫。其實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有心情去聽他的那些艱難的音樂路程。沒有原因的大腦混亂。我安慰自己是因為兩種文化的衝擊,可是轉念又好笑,怎麼給自己扣了這麼大還是八稈子打不著的帽子。

晚上回去收郵件,趙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