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與無知,又怎麼會識人不清,以致父親慘死呢?
那個人已經死了,天底下,她再不能放過的人,是自己呀……
花鳶不知道,多年的自責與內疚已經將柳飛紅折磨得性情大變,異於常人,時而清晰,時而迷糊,半痴半狂。
花鳶只是急,害怕知道答案,又渴望知道答案,迫切要了解,自己以為的那些是真相,還是何必說的那些,她不由皺眉大喝:“臭女人,你快說話!”
她就像怒了的野獸那樣,絞扯著鎖鏈不顧一切的外衝,剛剛走了幾步,就被鎖鏈箍住,走不動半步,只聽得到她粗粗的喘息和嘩啦嘩啦鐵鏈抽動的聲音。
這時候柳飛紅才抬起眼皮,目色還算清明,她嘴皮子動了動,嗓音低啞,連身邊的何必都沒聽懂她說的是什麼。
但是花鳶武功了得,耳力甚佳,她聽清楚了,柳飛紅是說——你就是當年藏在樹上的小女孩麼?
花鳶怒目,又蹭起來往前一衝,張牙舞爪,若非鎖鏈絞扯住了,真像是要撲過去掐住柳飛紅的脖子似地。
“那天……是誰……究竟……和你一起伏擊我們父女的人究竟是誰……”花鳶眼睛紅了,咬牙而道。
就是多年前的那一天……至此父親就一去不回。
柳飛紅卻古怪的看著她,半晌才冷笑道:“沈陌他……死有餘辜,我割下了他的腦袋……”
花鳶腦中騰得一片空白,腳下虛浮,險些沒站穩,雖然知道父親身故,卻從不知道具體的細節,如今聽說起來,父親竟然死得如此悽慘,怎能不心如刀絞,她心情起伏巨大,傷痛如潮水般襲來,卻奈何手足被鎖鏈鎖住,動彈不得,雙手雙腳狠狠扯著鎖鏈,將已經結痂的腕處傷口全數勒破。
花鳶淚如泉湧,牙關咬得作響,手攥成拳頭,緊緊發抖,那模樣恨不得撲上去吃人一樣,委實可怕。
柳飛紅又道:“你哭什麼,沈陌死有餘辜……可惜殺他的不是我,而是李鬱風,也是當日之人,此人好像在朝廷做官,你要報仇報冤,自可以去找他。”
柳飛紅一臉惋惜,恨不得殺人者不是自己,模樣並不像是做作,她長年在野,自沈陌死後對諸事不關心,並不知李鬱風已經改了名字,還晉升至了一國之相,不過卻有意引花鳶去報仇,不知是何用心。
“你父你母當年的事,你可知道?”柳飛紅她陰滲滲的冷笑道:“李鬱風與你母有婚約,說起來是你母對不起他在先,世上但凡是負心薄倖,背信棄義之人最是可恨,他射殺了那姓沈的,將其屍首丟在山裡喂狼,也不算什麼……”
“啊啊啊——”花鳶想起當時的慘景,再難以按耐住,腳下一軟,跪在地上,仰面嘶吼,哀傷不絕,彷如年幼的狼崽在寂靜的夜裡無助的嘶號一般,聲聲啼血:“爹啊……”
她之前胸口又受傷,連日來又鬱結於心,不思飲食,這一會又受了這樣的刺激,五內如焚,最後呼聲漸小,面色突變,竟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鮮血落地,一片一片,猶如遍開的紅梅……
何必在一旁,他什麼事情沒見過,沒有黑心爛肝,也修煉不出現在的手段,可是聽了那一聲一聲的嗚呼,也覺得心裡跟著一顫一顫。
但柳飛紅見到這情景,卻覺得十分快意,思及一事,突然咯咯笑了起來,樂不可支的道:“對了,你之前問什麼?那小子……”
“那小子……那小子……”本來她想要說什麼,可是猛然間怔住了,思緒模糊起來,就像腦袋裡升起一團迷霧,什麼都想不清楚,臉上現出迷障之色。
柳飛紅多年心病誘發魔障,方才還清醒著,這會突地又發了,喃喃自語,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那小子……是……是我的……不對,他不聽話!我叫他去殺沈陌,他不聽話!他不是!不是我的兒子……”說話間,痴態畢露。
雖然她的話不清不楚,但那幾句“叫他殺沈陌”“他不聽話”“我的兒子”卻被花鳶聽了進去,心念一動,想到一些事。
花鳶天生奇力,所以未免心高氣傲,性子也烈,除了在沈青愁手下,又哪裡吃過虧服過軟?不過女人終究是女人,虧就虧在感情上面,一旦動情,智謀心計就不夠用了,愛情令女人盲目,也就是這個緣故。
花鳶重情,情愛更是她的弱點,有心為善,卻滿手血腥,不愛權利,卻身陷山分堂,本可振翅而飛,卻心甘情願只為某人折翅,她的自我在沈青愁的感情攻勢下一點一點淪陷,換來的就是當胸一劍,棄之如履。
她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