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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真是大司馬呢,小女君真聰明。&rdo;阿元笑著說。阿謐已經來過城頭多次。她不怕高,不怕吵鬧,也不怕軍士。&ldo;父親!&rdo;她被阿元誇得有些喜滋滋的,忽然向魏郯大聲喊道,阿元連忙捂住她的嘴。魏郯坐在車上,一動不動。前方,&ldo;孟&rdo;字、&ldo;許&rdo;字和繪著各色神獸的大旗已經看得清楚,軍士行進陣列齊整,豎起的兵刃密密麻麻,氣勢赳赳。待到城前,隊伍前的眾將下馬。孟忠、許壽以及出城百里監軍的魏平上前向魏郯行禮,大聲稟報歸來將士之數。魏郯下車,親手將幾人扶起,置酒接風。而禮畢之後,軍士兩邊分開,卻有一車緩緩馳出。待到百步之處,車上一人身著素白衣袍,手捧玉璽,走到魏郯面前,跪拜道:&ldo;罪人王茂攜玉璽來降,伏惟請罪。&rdo;魏郯接過玉璽,將他攙起,道:&ldo;王公歸順朝廷,何罪之有,快快請起。&rdo;王茂雖起,卻仍垂頭,遠遠望去,一臉謙恭之色。&ldo;王茂?&rdo;毛氏小聲道,&ldo;不就是割據了百越,自稱嶺南王的那個王茂?&rdo;&ldo;就是他。&rdo;周氏頷首。&ldo;他歸順朝廷,倒是大堂兄先來受降?&rdo;毛氏不解地問。&ldo;當然是大堂兄。&rdo;周氏嗤笑。&ldo;又不是天子打敗了他。&rdo;毛氏哂然。王茂曾是先帝的嶺南刺史,與大多數割據諸侯一樣,天下大亂之後,王茂擁兵自立,借嶺南的山澤和密林裂土一方。他的歸降意義重大,江東吳氏、荊州梁氏和嶺南王氏,是南方最大的割據諸侯,如今,滅的滅,降的降,南方重新回到了朝廷手中。我四處望了望。天子沒有來,百官卻來了不少。有的立在城上,有的在城下,像是剛從朝堂上過來,亦各著朝服。見得這般陣勢,那些能被我瞥到的臉上,表情各異。雍都的朝臣,除了遷都之後新入仕的,大多是長安的舊臣。他們出身士族,此生見過的的爭戰,是從何逵亂長安以及之後的軍閥混戰開始的。那時的朝廷,脆弱不堪,一小股千人的持械流氓都能讓奔逃中的公卿們心驚膽戰。來到雍都之後,我發現這些人對行伍之人的看法十分複雜。他們需要強權,護衛朝廷,驅擋災禍;但是,他們對這強權建立的基礎有所恐懼。那些為魏氏打下天下的人,大多出身黔和庶族,從魏傕到魏郯,任人唯才,非士族出身的將官憑著戰功升遷封侯,與從前靠家族廕庇而享受高官厚祿計程車人們分庭抗禮。所以,士族們對魏氏可謂又蔑又敬又畏,而魏昭文質彬彬、與士族意氣相投,便立刻成為魏氏與士族之間互相妥協的一塊橋板。魏傕當初對立嗣之事態度曖昧,現在想來,亦是此故。他四處征伐,如果能用自己的兒子拉攏拉攏士族朝臣,暫且穩住後方,那是絕對划得來的。只是恐怕連他也沒有想到,他還沒理順其中的糾結,便已經重病纏身,以致釀成後患。魏郯是個務實的人,他認為那些靠家族廕庇而得以高就的朝臣,大多不學無術,只知空談,尸位素餐。他覺得只要手握重兵,朝廷中的口舌之爭便是浮雲。所以對於朝臣們的言行,他一向不在意。不過,去年平定亂軍之後,魏郯掌控朝中軍政,他的想法亦有所改變。得天下和治天下,本是兩回事,朝中百官,魏郯不再放任。朝中、軍中,參與、協助魏昭作亂的人,魏郯一律交與有司依律治罪;而保衛有功者,無論出身,魏郯亦一律論功行賞。而此事的意義,亦遠非清除魏昭餘勢。大批的朝臣因此貶免,士族對魏郯的反對聲亦陡然變低。士族畢竟根系龐大,魏郯也並非打算跟他們作對。重掌朝廷之後,魏郯對士族反而溫和起來。一些名望深遠的家族,即便牽扯了魏昭作亂之事,魏郯只究其當事者,其餘人等則加以安撫。恩威並施,士族中縱然有人對魏郯不滿,失了魏昭,他們也已經難掀風浪。而與此同時,魏郯繼續致力革新,朝中空缺出來的位置,魏郯拔擢能者充任,今年的孝廉,他更是親自問對。我看向城樓下,魏郯雖身著朝服,兩邊的衛士卻全副甲冑,虎背熊腰,鋥亮的兵刃殺氣隱隱,那般神采飛揚,與朝臣們的模樣對比鮮明。我心中不禁暗笑。魏郯跟我說過什麼蛇打七寸,或許在他看來,把朝臣們拉到這太陽底下,在他們面前擺出這些陣仗,便是要拿他們的七寸。正神遊之間,城下的受降已畢。魏郯登車,領著身後浩浩蕩蕩的將官和軍士入城。城中並非圩日,可街上的民人卻來了不少,熙熙攘攘地圍在街道兩旁,過節一般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