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好得差不多了,每日除了發呆便是在園中漫無目的亂走。胡貴緊緊跟在蘇凌身後,兩名侍衛卻只是遠遠吊著,並不接近。
樹後傳來女子的竊竊私語,蘇凌正想轉身迴避,只聽見其中一名女子“咦”了一聲:“這不是蘇將軍嗎?”
蘇凌循聲望去,只見柔姬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而來,柔姬的腹部高高隆起,看上去似乎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蘇凌這才想起,數月前自己去見她時她便一直身著寬袍大袖,竟看不出是懷了孕的人。
柔姬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向蘇凌頷首致意,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離去。
“柔姬娘娘好福氣,等太子殿下出徵回來,大概也要生了,這可是太子殿下的頭一個孩子,少不得富貴榮寵。”胡貴有些遺憾,以至於連語氣都酸溜溜的。主子騰達了,奴才們自然也風光,若不是被派過來伺候眼前這位,自己雖然只是個小太監,少不得要跟著沾光。
蘇凌哪裡弄得明白小太監的這番心思,繼續散步。胡貴見他不答話,自言自語道“太子爺凱旋而歸,小殿下又要出生了,可真是雙喜臨門。”
蘇凌聽得“凱旋而歸”幾個字,渾身不由一顫,當下不動聲色道:“你們太子出征去了?”
“是啊,大軍明天就回。現在城裡可熱鬧了,大夥都等著明天迎接呢。”胡貴喜滋滋道,神色中滿是憧憬。
“沒想到宇文熠一副四體不勤的紈絝模樣,居然還能打仗。”
胡貴畢竟年少,也沒拿蘇凌當主子,聽他這麼貶低宇文熠不禁大不服氣:“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太子爺可是大燕第一勇士,兩年前軍中比武,太子爺喬裝前去,結果力挫群雄拔得頭籌,陛下還說‘吾兒神勇,可敵萬夫’。打那以後,便把很多重要的軍國要務交給太子殿下處理來著。這次殿下領兵出征,所向披靡,打得西羌聞風而逃,還在瀾海立下了得勝碑,讓那些蠻夷永遠牢記住我大燕的天威。”胡貴說得眉飛色舞,彷彿自己親眼看見一般。
蘇凌對宇文熠毫無半分好感,聽胡貴這樣說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卻不住盤算著所謂的“凱旋而歸”究竟是怎樣一番凱旋,西羌經此一役是否被傷到元氣。想到情切處,恨不能脅生雙翼,飛出重重高牆,去一探究竟。
東宮裡比過去熱鬧了不少,連廊道里都掛上了紅燈籠,下人們穿梭來去,都在為迎接宇文熠的凱旋歸來做著準備。
白天大軍入城,閎都萬人空巷爭相迎接,歡呼聲驚天動地。皇帝宇文縱橫在宮中設下慶功宴,為凱旋的將士們慶功。
宇文熠的幾名側妃明知他不會很早回來,卻都不約而同地聚在大廳裡等候,唯恐顯得不夠殷勤。
夜色漸沉,東宮裡的燈火次第點燃,比過去更加輝煌耀眼。
喜慶的氣氛讓蘇凌感到有些壓抑,吃了晚飯便出門在院子裡亂逛,直到天完全黑下去才回到芷竹苑。
屋裡似乎比往常更黑了,胡貴也不知跑去了哪裡。蘇凌摸到燭臺邊,正打算點亮燭火,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抬頭一看,一條漆黑的人影正坐在窗臺上,背靠著窗框,一隻腳蹬在對面,襯著鋪滿明月的窗欞,更覺幽暗,那酒氣正是從他身上傳來。
“什麼人。”
那人沒有回答,蘇凌立刻點燃蠟燭湊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宇文熠被酒燻得通紅的臉。
宇文熠似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頭歪在一旁,地下是一隻摔碎的酒罈,髮髻凌亂,前襟敞開。
蘇凌微微一驚,轉身欲走,衣袖去忽然被什麼東西掛住,低頭一看卻是一隻手。轉過身去,宇文熠已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眼睛通紅中佈滿血絲,卻不是充溢這魔性的血紅,反倒顯得疲憊又傷痛。
蘇凌正要狠狠甩開,忽地心中一動:“殿下不在宮中慶祝,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宇文熠艱難地咧咧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慶祝,慶祝什麼?”
“殿下出師大捷,凱旋而歸,自然值得慶祝。”蘇凌故意把話引了上來。
“大捷?哈哈,大捷!十二萬大軍輾轉兩千多里,連個人影子都沒有看到,這也叫大捷?是,是大捷,敵人聞風而逃,可不是大捷麼?是勝利還是失敗,靠的不過是兩片嘴。”
聽到這話,蘇凌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十二萬大軍出征,毫無斬獲,大把的軍費丟進水裡,宇文縱橫居然還在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麼出師大捷,真是可笑至極。
還想再聽點什麼訊息,宇文熠去鬆開了手,跳下窗臺,抱起事先放在桌上的酒罈,拍開泥封對著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