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刺入心臟,精準、乾脆、利落,是那個人最擅長的殺人手法。
三年前,那個人曾經狠狠的往他胸口捅了一刀,將深愛著他的那個元清河殺死了。
可是,誰會想到,他的心臟竟然是長在右邊的,與普通人相反。那一刀只是刺穿了他的肺,導致他當時不停咳血不能說話,這是他從新京那所西洋醫院出院時醫生告訴他的。
因為那一刀他徹底告別了過去,因為那一刀讓他斬斷了對他的念想,也因為那一刀,讓他懷著滿腔恨意活到現在。
沒錯,他活著,並且在做那個人最為痛恨的事情。
元清河蓋上屍體,快步走出巡捕房大門。他抬頭望著寂靜的夜空,目光比這一月的冷風更為凜冽,他在心中冷笑。
你不是曾經揚言要殺了我麼?我等著你。
“父上大人!”剛進門,阿信便丟下球,快跑著迎出來,一頭撞在他腿上。千鶴從廚房探出頭,笑著看了他們一眼。
調職來上海之前,元清河就在日租界物色好了這套和式住宅,他跟著千鶴和阿信,住慣了這種鋪著榻榻米的木質房屋,常年穿著寬大的和服和走路噶踏響的木屐,也吃慣了日本菜。在巡捕房裡,他會耍日本刀,會柔道,說的也是日本語,身邊全都是日本人。
他做著一切曾經讓那個人極為反感的事情,可是三年了,那個人都沒有出現。
那個人身為軍統高官,掌握著全國的軍事情報網路,不可能對他這三年的所作所為毫無知覺,除非他選擇性的無視了。
大概,那個人現在已經另結新歡了吧,李今朝,他使了那麼多手段,終於贏了。
大概,那個人已經不再過問那些陳年往事了吧,已逝的故人,終究敵不過新歡。
大概,他們從此就會這樣相忘於江湖吧,可是誰來償還他三年來所承受的痛苦?
元清河俯身抱起玩球玩得滿頭大汗的阿信,板起臉嚴肅的問道:“阿信今天有沒有寫字?”
阿信眼神清亮,老老實實的搖頭,然後一把摟住父親的脖子,趴伏在他肩膀上。
元清河對他的誠實很滿意,抱著他走進屋。
脫了制服,換了身寬鬆的和服,晚餐還沒有準備好,他抱著阿信坐在自己腿上,手把手的教他寫毛筆字。嗅著小孩子柔軟且略微發黃的頭髮,他有點心不在焉。
千鶴將味增湯擺上桌,喊了一聲吃飯,便滿意的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扔下毛筆,跑去餐桌邊。她收拾桌上的紙筆時才發現,白紙上寫的每一個字,都是“誠”。
“明天,我要去一趟南京。”
千鶴停下筷子看著他,印象中,他很少會對她提及自己的行蹤,而她也從來不問,這一次的一反常態,讓她敏銳的嗅到了什麼。
那個人會在南京吧?那個被他鑲嵌在懷錶裡的名字叫作“誠”的人。
“父上大人,南京很遠嗎?”阿信大吃大嚼著問,卻被小姨打了頭。
“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千鶴教訓了他。
阿信委屈的看了小姨一眼,默默的往嘴裡扒飯。
元清河微笑著看著阿信說:“是啊,南京,很遠很遠。”
遠得讓他再也回不去。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更何況,那個地方,並不是說找到了路就能回去的。
“父上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一次,千鶴沒有責怪阿信一邊吃東西一邊講話,她靜靜的望著他,心想:他找到了那個人的話,或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元清河放下筷子,越過餐桌伸手揉了揉阿信的頭髮,安慰道:“很快就會回來的。”
南京城雖然不及上海灘,但作為當今的首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
元清河帶著幾個手下,換上便裝坐著汽車在南京城中隨意逛了逛,便駛向城東。
這一帶全是清一色的公館,住在此地的大多非富即貴,兩輛汽車停在一棟公館前,元清河下車的時候還有一點猶豫,但等到他看清曾經的那棟元公館的面貌時,就愣怔在原地。
這棟房子看起來已經荒廢好久了,院子裡的花木一片蕭條,焦枯的野草將所有裸/露在外的泥土覆蓋了,嫩綠的新芽從荒草之中探出頭。院外鐵門上掛著一把生鏽的大鎖,樓房的大門上也貼著朽爛成碎片的封條。
“哎,我說,那房子已經三年沒人住啦!”
元清河回過頭,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陌生男人,提著滿滿一籃子菜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