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強招呼人貼好喜聯和喜字。邵冬梅做好早飯,眾人圍坐桌前邊吃邊梳理。酒宴已經定好,婚車也已備妥,其他諸項預備的差不多,獨接送親者前往酒店還缺個紅色麵包,王強少不得又跑市場上尋車,將及八點才落實。
看看接近九點,迎親婚車開來,一溜四輛黑色桑塔納,頭前一輛主車略加裝飾,餘則均在車前貼喜,後一輛則是攝像,因是入贅,王強事先已同對方商量妥當,沒預備接運陪嫁的車輛。
九點整,鞭炮放過,出發迎親。
王強看車輛駛遠,進屋穿上西服打好領帶,回至院中交待將四色碟裝好果物端至隔院,又同大伯和知客商量著紅包該包多少。
諸事齊備,將及十一點,新人到家門,王強請新娘下車,攝像前行,幫襯的少不得來點儀式烘托氣氛,另有知客人等安排送親人隔院落座,給婚車司機按事先約定遞上紅包,其中講究,難以盡言,隨後,婚車離去,事情告一段落。
十一點半,眾賓客陸續到酒店。
王強在酒店門口和前來赴宴的親朋打著招呼,一雙眼卻不停在人堆裡踅摸,直到一個捲髮漂亮女人出現在大門口,他的眼睛才定格。
王強快步迎上前,女人看見他,站住打量他半天
第十四章
(1)
南陽市東南有個小紀莊,距市裡有半小時車程,小紀莊村裡有一條小河,紀家院子就座落在河邊。
紀東和南成走進村頭,離老遠就聽見陣陣嗩吶聲響,悽悽慘慘,教人聞之落淚。兩人過了河,走近門首,尚未進院子,門口噼裡啪啦爆響一串小鞭炮,出來一人接過兩人手中火紙等物。兩人先至堂屋,纏裹上孝布,跪下磕了幾個頭,瞻過紀偉山遺容,免不了難受一陣,又見過眾親友,至東屋分別見過各自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坐著同李鳳珍和紀蘭勸慰幾句老人,然後轉到院子裡站著聽一會兒嗩吶,聽了半天竟然沒有重複的,佩服之餘,越聽越覺心裡發堵。紀東見紀偉峰正和幾個長輩說話,和南成過去見過禮,兩人便出了院子。
兩人轉到村東,見村外的田埂上,紀北正坐在地頭看著什麼,兩人交換一下眼神,一前一後走過去。
“小北——”紀東和南成分坐在紀北左右,紀東伸胳膊搭在紀北肩上,見前方几百米處有幾個人正在祖墳旁打墓坑,他微微嘆口氣,說:“大冷天坐風地裡也不怕凍著!”
“哥,你們來了。”紀北擦擦眼,把頭斜靠在紀東身上,“東哥,我昨晚夢見我爸了。”
紀東一時不知說啥,他想了想,隨手拾起一塊土坷垃,在紀北面前晃晃又使勁扔出去,“小北,去把土坷垃找回來。”
紀北沉默片刻,站起來撒開腳丫就跑出去。南成不解的看看紀東,又看向紀北。
紀東掏出煙點著,看著紀北奔到百米左右,四下尋找半天,最後一動不動的趴在青麥地裡。紀東仰臉望著天,許久,才用雙手抹去眼淚,喊上南成一起走過去。
兩人坐下。紀東拍拍紀北肩膀,看看南成,“小北,小成,人都有這一天,很多人會離開我們,讓我們難過,讓我們看不見但卻能夢到,就像這土坷垃,失去了,你雖然找不到他,但他其實就在你身邊,咱這腳下都是土,走到哪他都在陪伴著你,因為他還活在我們心裡,他的愛被我們珍藏在心裡。”
南成看看身周的土地,將右手五指插入土中聚攏又分開,他收回手,擱在鼻端深吸一口氣,又緩緩捂住了雙眼。
紀東把紀北翻轉過來,替他抹去眼淚,“走吧,待會兒得送路呢。”
暮色初合,北風掃過空曠的田野,讓人倍感淒涼。
三人回到院中,紀偉山已在張羅燒鋪、送路之事。按本地先前風俗,人死三天入土為安,頭天傍晚要燒鋪,次日上午待眾親友瞻仰過遺容就封棺,當天傍晚要送路,第三天上午就要下葬。日子久了,人們化繁為簡,將燒鋪和送路合一塊兒做了,反正兩樣沒啥區別,人人都知道只是例行規矩,僅是生者對逝者的禱願,至於瞻仰遺容,正所謂世易時移,考慮到遠處親友,則改在第三日上午送葬之前進行,其餘除了往逝者手裡口裡放東西讓逝者不至於空手空腹上路,捆紮逝者兩臂小腿以防“驚屍”而至屍氣外洩習俗延續下來之外,摔老盆和打紙錢尚有少數講究的保留下來,而且打紙錢也只是用現行的紙幣在火紙上比劃著,用拳象徵性的砸幾下,遠沒有原先用機器打製那麼講究,而路祭之事,多因嫌其繁瑣和不便而忽略。
暮色四合,男男女女分親疏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