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這樁奇遇發生在九月初的一天;那天天氣和暖,教徒們種在花園墓地上的紫羅蘭和玫瑰迎風送來陣陣幽雅的清香,月亮從教堂鐘樓背後一片乳白色的雲朵裡鑽了出來,彩繪玻璃窗的頂端沐浴著一片銀輝,而底部卻被點著的蠟燭的反光染成了金黃色。我的朋友,要不是因為氣氛的肅穆,就是因為她神態的莊嚴,我覺得這個跪著的女人猶如一尊大理石雕像在昏暗中發著亮光,而且,彷彿她真的就是大理石似的。看著她,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敬畏,收緊的心一陣發冷。
“我貪婪地注視著她。”
“她躬身跪著,伸出臂膀撲在石凳上,用嘴唇吻著石頭。一會兒,只見她雙肩起伏,在嘆息、抽泣;您決不會聽到過這樣的哭聲,哥哥;就是最鋒利的鋼刀剌在心口,也沒有這麼痛苦:
“她一邊哭,一邊發狂似的吻著石凳。我簡直如醉如痴;她的眼淚叫我感動,她的吻使我只想發瘋。”
“天曉得!發瘋的是她,”儒瓦約茲說。“有誰會這樣狂吻石頭,有誰會這樣莫名其妙地哭哭啼啼?”
“啊!她哭是因為有巨大的悲痛,她吻石頭是因為有深沉的愛,可是,她愛的是誰呢?她在為誰哭呢?她在為誰祈禱呢?我都不知道。”
“那男人呢,你沒有問他?。
“問了。”
“他怎麼回答?”
“說她的丈夫死了。”
“有誰會為丈夫哭得這麼傷心的?”儒瓦約茲說,“噢,當然嘍!這真是個絕妙的回答。你聽了滿意嗎?”
“我又能怎麼樣呢?既然他只肯這麼說。”
“那麼,那個男人是什麼人?”
“是她家裡用人之類的人。”
“他的名字?”
“他不肯告訴我。”
“年輕的還是年老的?”
“大概二十八九歲……”
“好吧,後來呢?……她不見得整夜待在那兒祈禱、啼哭吧?”
“沒有;當她止住哭,也就是說,當她的淚水已經流盡。嘴唇已經在石凳上磨破了以後,她站了起來,哥哥;在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憂鬱的神秘氣息,我非但不敢像我對待任何別的女人那樣迎上前去,反而往後退;而她卻向我走來,或者不如說,向著我的方向走來,因為,我站在那兒,她根本就沒看到。這時一道月光照到她的臉上,我彷彿覺得這張臉燦爛地發著光,她又恢復了憂鬱、莊重的神態,不再有一點痙攣,不再有一絲顫慄,也不再有一滴眼淚;只是臉頰上還留著淚痕。她的眼睛還晶瑩地閃著亮光,她的嘴唇微微張著,把一度似乎要飄逸而去的生命重新吸了進去。她輕柔地款款而行,恍如是在夢中行走,那男人跑過去,領著她往前走,因為她彷彿並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地面上走著。哦!哥哥,那是多麼攝人心魄的美麗;多麼超凡入聖的魅力!在人世間我還從來不曾見過;只有在夢裡夢見天門開了,從天上降下的幻象,才能和這現實相比。”
“後來呢,亨利,後來呢?”安納問。一開始他聽著這個故事直想發笑,可現在不由得很有興味了。
“啊!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哥哥;那個用人悄悄地對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