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宮裡過的第二個年。自臘月裡來,宮裡便忙忙碌碌準備著過年事宜,除了準備過年所需大量物品、裡裡外外徹底打理乾淨透徹、更換添置各宮各處陳設裝飾外,還要貼春聯、貼門神、掛宮訓圖、祭祀祖先及各種神、佛,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除夕這一日,照例皇帝不上朝、各部衙門不辦差,全體休息一日。然而胤禛卻並不得閒,有一大堆的祭祀在等著他主持。
算起來,整個宮裡只有玉容最閒,這些場合照例她是不沾邊的,因此只一人窩在養心殿裡百無聊賴打發時間。
中午時,胤禛回來了一趟,滿臉疲憊卻是步履匆匆,說不上幾句話,蘇培盛便進來陪著笑稟報:是時候該去奉先殿上香行禮了
胤禛只得起身,一手扶在玉容肩上,笑道:“等會朕直接去乾清宮,就不回來了。你,你若需要什麼,也不必再叫人告訴朕,吩咐下去就好。”
玉容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快過去吧,晚上我等你回來”
胤禛點點頭,嘴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幾不可聞嘆了嘆,在蘇培盛等隨從簇擁下大步去了。
玉容見他去了,心底突然有些空蕩蕩的沒著沒落起來。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有一種局外人的格格不入的感覺,眼看著一切的上下人等忙裡忙外,歡歡喜喜的過年,她的心沒來由的便淡漠起來。這一切,皆來源於她這特殊的身份
因為她無名無份,所以不能出席正式場合;因為她是皇上的女人,也沒人敢給她派差使。於是,她便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遊離於所有人之外的特殊存在。只有這時候,她的心裡會泛酸,會有隱隱的不甘、不平,會無意識的問自己值不值
除了秀雅、秀清、小冬、小夏四個宮女和小路子、吳順兩個太監之外,其餘諸人不是隨了胤禛出行便是臨時派了其他差事,偌大的養心殿裡因為少了人而變得靜悄悄的,顯得格外的空闊,放眼皆是富麗奢華
、流光溢彩,沒了人氣,也只愈顯孤寂冷清。
玉容趴在硃紅窗臺上望著院子裡兩隻麻雀在啄食,正望得發呆,秀雅秀清不知何時進來,笑盈盈叫著“姑姑姑姑”
玉容嚇了一跳,笑道:“你們倆跑哪去了,回來就嚇我一跳”一轉身,卻見她二人每人懷中捧著一大捧嬌豔的紅玫瑰,總有數百上千枝之多,一朵朵綻放如熱烈的火焰,似天邊燃燒的晚霞。玉容又驚又喜,忍不住奔過去俯身輕嗅,那股香味,芬芳而不甜膩,馥郁而不刺鼻,沁人心脾,燻人欲醉。看那花瓣團團層層圍裹著,圓潤飽滿,鮮亮明豔,叫人看了便不由精神一暢,心生憐愛。
“你們從哪弄來的?怎麼我不知道宮裡還有玫瑰花?”玉容接過一捧,不由笑問。
秀清秀雅相視一笑,秀清便道:“姑姑,這是皇上特意吩咐小湯山那邊在暖房裡培育的,皇上說姑姑喜歡這花,特意要給姑姑一個驚喜”
玉容心中一暖,垂下眼瞼咬著唇笑了笑,忽然瞥見秀清秀雅都笑盈盈的望著她,臉上一熱,忙道:“你們呆笑什麼?快找瓶子插起來吧”
秀雅笑道:“是,姑姑奴婢這就去皇上吩咐了,務必在寢殿裡供上一瓶呢”玉容嗔她一眼,道:“多嘴,還不快去”
不一刻取了瓶來分插好了,玉容歪靠在炕上,看著這花,想著胤禛,怡然自得,心情大好,又有秀雅秀清小冬小夏在一旁說笑,也不似先前那般煩悶了。
晚膳時分,胤禛又命人抬了一桌席面過來,十幾個太監提著長方食盒魚貫而入,每個盒子裡都放著兩道菜,蓋得嚴嚴實實放在盒中鏤空隔板上,板下有熱水保溫。
小路子和吳順忙指揮著太監們將各樣菜式一一擺放在鋪著明黃桌布的大圓桌子上,一色清麗素雅的淡青瓷印花盤碗,宜盤者盤,宜碗者碗,宜大者大,宜小者小,參差錯落,三十六道菜足足擺了一大桌子:脆皮乳豬、竹筍炒肉絲、上湯燕窩白菜、白菜煨肉、紅燒鹿肉、七喜鴨子、江瑤鴨舌羹、溜雞絲、蔥燒海參、梅酒熗白蝦、糖醋鯉魚、炒芽韭、熬凍豆腐、銀小火鍋兩個……無不熱氣騰騰,香味襲人。
擺放完畢,太監們躬身退出,小路子便上來笑道:“姑姑,還是先用膳吧,一會涼了就不好了。”
玉容點點頭,來至桌前,小夏忙輕輕拉開椅子,秀清扶她坐下,秀雅與小冬一個調開羹匙筷著,一個捧上飯與茶水來。
剛一坐下,玉容沒來由起了一種十分突兀的感覺,怔了怔,才恍然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這桌子實在太大,菜色也實在太多,偏偏吃飯的只有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