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女官意下如何。”裴賢問道。
沈羨瞧向視窗,見裴嘉魚已然挑揀好自己心儀的面具,背在身後,伸出另一隻手正向他們歡快地揮手,面容十分燦爛。
她笑著點了點頭,“承裴世子雅意。”
裴贊見顧叢沒有反對,便也道了一句好,眾人且自酒樓散開,各自去尋找自己心儀的面具了。
沈羨原也無心挑撿,只是忽然瞧見了一隻黑底描紋的面具,勾勒了金獅模樣,令她不覺想起了那一日在大殿之上,趙緒站在她的身前方寸之地,垂眼便可見他衣襬之上,氣勢凜凜的金獅紋樣。
“這位姑娘可是看中了這個面具?”攤主見她瞧了許久未動,不由將那面具取下來,遞到了沈羨的面前。
沈羨笑了笑,掏出銀錢,“勞煩。”
攤主接了銀錢,含笑道,“姑娘不戴起來嗎,這面具是一對的,許能遇見有緣人呢!”
沈羨搖頭正欲道一聲不必,忽然有人伸過手來,將面具溫柔地覆於她的面上,替她綁好了後頭的綁帶。
沈羨愣愣地立於原地,便見那人將她轉過來,低聲笑問道,“為何不戴。”
黑底金獅紋面具同樣覆蓋在他的面上,瞧不見他的神情,只能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趙緒。”她半晌方才喚了這麼一句。
他笑了笑,將她的手指握緊了一些,帶著她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緩緩行走過帝京最繁華的街道。他的步伐從容,帶著許多不疾不徐的安寧與溫暖。
月老廟就在前頭不遠處,香火很盛,趙緒帶著沈羨轉過幾個神壇,到了無人處,方才停才腳步,轉過身摘下了兩人的面具。
“趙緒。”她抬頭望著那人,明明相隔千里,卻忽然便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她竟有些疑心不覺間已過了許多年月。
趙緒眼底帶笑,“沈羨。”
令她不由莞爾,“原來裴五公子說的月老便是他自己。”
趙緒頷首一笑,“承了裴五人情。”
她想了想,問道,“你回了帝京,靈川如今可知曉。”
“無礙,十一在靈川。”
“那旭王可知曉,”沈羨微微蹙眉,“孟硯死了,我疑心與先帝遺詔有關。”
“父親與前驍騎營統領衛衡有舊,似乎與崇武二十四年的變故有關。”
“大盛的傳國玉璽,似乎也不在承明殿。”
她于思慮間抬起頭,卻見趙緒含笑不語,眼底皆是湛亮光芒。
“趙緒?”
他緩緩一笑,“我是在高興。”
“我的姑娘,這樣聰慧果敢。”
沈羨盯著趙緒的眼睛,認真問道,“趙緒,我從前不曾問過你。”
她平靜道,“你想要的,可是承明殿。”
趙緒伸手替她理平了被面具勾亂的鬢髮,淡淡笑道,“三年前屬於我與皇姐的東西,我要拿回來。”
明明是平地驚雷,卻被他這樣雲淡風輕的一筆帶過,沈羨沉默了片刻,伸手解下頸上掛著的小玉,遞到趙緒面前,
“你若要去,我自同往。”
趙緒搖了搖頭,將小玉重新為她繫上,方才溫和笑了笑,“只願你平安。”
“趙緒……”
他俯下身親吻過她的唇角,低聲道,“別說話。”
沈羨便只怔怔地瞧著他,惹得趙緒一聲低笑,又輾轉親吻,只有呼吸可聞。
月老廟前有一顆幾人合抱粗細的姻緣樹,繫上了許多的紅繩,常有尋常的男女過來,祈求姻緣順遂。
沈羨與趙緒所處的位置十分巧合,恰能瞧見那棵樹前一隅的模樣。
裴嘉魚戴了兔兒面具,獨自立於樹下許久,有一月白身影翩然而至,摸過她的頭頂,輕輕給了她一個溫柔的擁抱。
沈羨見她高興,又見那月白身影形容溫雅,心想大約是顧叢。
她倚靠在趙緒懷中,忽然低聲問道,“趙緒,裴貞與先帝,可是有舊。”
便聽得趙緒在耳邊淡淡道,“自周肅與其夫人死後,鎮南王便與裴貴妃有些不睦,時有一些流言,稱先帝曾醉酒臨幸了夫人安氏,於次年秋生下一子,也有流言稱周氏夫婦死於裴貴妃善妒,前塵往事,也不得而知,最終流言也不過是流言罷了。”
沈羨心中一嘆,又問道,“趙緒,三年前,於帝京腳下三拜而歸時,你在想什麼。”
趙緒親了親她的耳垂,闔眼道,“大盛。”
“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