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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沈羨從前覺得裴嘉魚已是少有的明麗,如今見到盛華,方知這世上竟有如此絢爛風華,只見來人緩緩踏進這座大殿,當即便有蓬蓽生輝,光華湛湛之感。

趙緒微微笑道,“皇姐。”

“三弟。”盛華亦是一笑,“許久未見。”

趙纓眼底神色變幻,不過是瞬息,他淡淡一笑,“難得皇姐出了重芳宮,孟硯,給長公主賜座。”

“皇帝,這孤女你打算如何處置。”

裴太后步步緊逼,趙纓命孟硯添了一杯酒,方才瞧著跪在下頭的沈羨,目色深深,“孤也想知道,沈羨如何得了這一條性命。”

“太后。”趙緒略略向前側了些許,將沈羨護在了身後半尺之地,神色冷淡,“陵州一案是本王插手。”

“陛下,”沈羨出聲打斷了趙緒的話語,面容沉靜,語調卻有些發顫,“臣女能夠留得性命,是因為,臣女身上揹負的不止沈氏一門十八條性命,還有陵州府大牢獄卒季松與其子季平安!”

趙緒無聲注視著沈羨,心底翻湧過一些柔軟的嘆息。方才遞血書,呈冤情也未見她有畏懼之時,到了此時,沈羨卻雙眼發紅,已有力竭之感。

應當是埋藏在她心底最為隱秘的苦痛罷。

她昂起頭,瞧著趙纓神色晦明的面容,顫聲道,“陵州府獄卒季松,年老失妻,只有一幼子季平安在膝下,貪墨案後,我與沈氏闔府關押在陵州府衙獄內,不日問斬。獄卒季松早年受過我父親施惠,又感念我父親為官有德……”

沈羨閉眼道,“便以其幼子季平安混在沈府眾人之中,由獄卒季松親自驗明正身後,與沈府眾人一同問斬。那一日沈氏十九人的血染紅了整條街道,老獄卒,老獄卒跪在街頭,抱著季平安的屍體失聲痛哭,氣絕而亡!”

她臉色蒼白,連帶著整個人都在顫抖,先前的箭傷處,竟緩緩浸出鮮血來,她愴然道,“陛下,沈羨身背冤情,虧欠性命,又如何有顏面珠玉琳琅,粉飾太平。”

夜色早已寂靜,墨一般卷向素衣的沈羨,如同一道吃人的巨獸,將她削瘦的身軀吞了個乾淨,卻吞不下她殷紅的鮮血,淌過素白的衣衫。

許是她素衣浸血,神情太過淒厲,連趙纓都不由怔了片刻,他徐徐站起身,將杯中酒緩緩澆過腳下地面,“老獄卒是當世義士,當敬一杯。”

裴太后早已察覺到今日局面,為的是針對她一人,饒是如此,見趙纓舉止無異於認了謝恆的罪名,仍是難以置信的向著趙纓問道,“陛下!”

“沈大人英烈忠魂,無辜受冤,孟硯,再為孤倒一杯酒。”

青天在上,黃土在下,清濁杯酒,以慰忠魂。

沈羨雙目含淚,向趙纓深深一拜。

“好!好!好啊!”

裴太后連稱了三聲好,面色卻冷的如同結冰。

“你們如今聯合起來,莫不是欺我裴氏無人!裴賢呢,裴賢怎得不在此!裴賀,你站著作什麼,還不將這些逆臣賊子統統都給哀家拿下!”

太后狂妄,裴賀不動,沉穩如一座巍然大山。

“稟姑母,侄兒有事要奏。”

裴貞笑容如春風,於座上緩緩起身,他長身而立,語調平平,卻自有風姿灑拓。

“侄兒要告徵北大將軍謝真,伏擊鎮南王府世子裴賢,致我大哥重傷,大哥隨父親鎮守南方多年,乃國之重器,謝真此為動搖國本,謝氏罪其一。時我大哥身負南疆國書,乃大盛國事,謝真此為叛國通敵,謝氏罪其二。雲州瘟疫,威脅鎮南王府與宣王府性命,侄兒查到,雲州太守與郡馬謝恆往來書信十餘封,提及賄銀三萬兩,乃有意引發瘟疫之災,此謝氏罪其三。”

裴貞閒閒一笑,目光如刀,笑聲卻漫不經心,“姑母,您抬舉謝恆,封他做郡馬,又給了他押銀欽差的好差事,他便是這樣回報您,回報裴氏的,豈非是欺我裴氏無人,姑母,您說是不是。”

裴太后以手指著裴貞,氣的渾身發抖,半晌未曾說出一句話來。

裴嘉魚瞧了一眼跪在階前的沈羨,抿了抿唇,亦是起身道,“姑母,那雲州太守明知瘟疫嚴重,卻將染病的村民皆趕出城去,徘徊官驛,還不許大夫出城醫病,分明是有心戕害人命。”

說罷也是跪到裴太后的面前,懇切道,“請姑母為我大哥做主,為我裴氏做主!”

沈羨轉過頭,看著在她一旁的裴嘉魚,見她分明什麼都不知曉,卻仍是跪在她的身邊,面容倔強,無畏亦無懼,不由心底一酸,再也控制不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