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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桌上燃著燈,如豆的燈光後立著佛龕,佛龕前香燭冉冉,角落裡一方小小的土炕,炕上一位中年婦人盤膝坐著,手中拈著佛珠,靜靜端詳著三人。

青鸞道一聲叨擾,婦人放下手中念珠站起身,慈和笑道:“屋中簡陋,好過大雨澆身,三位客人請坐。”

招呼三人坐下,執起桌上茶壺斟茶,青鸞默然觀察這婦人,大概四十上下年紀,頭戴木簪一身素衣腳穿軟底鞋,衣飾十分素淨,只是手指白皙修長,臉上不見一絲細紋,顯見生活優渥保養得宜,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本以為是空屋子,不想其中有人,她從何處來?以何為生?

婦人斟好茶,先遞給青鸞,青鸞接過卻不飲,眼角餘光示意珍珠,珍珠心領神會,金定卻渾然不覺,嚷嚷著渴死了,舉盞就要飲下,珍珠手肘一拐,茶盞哐當掉落在地,金定跳了起來,指著珍珠立了眉毛:“鬼鬼祟祟的,幹嘛?”

青鸞站起身就要告辭,婦人說聲且慢,笑道:“荒無人煙的地方突然有一座茅屋,茅屋中又有人,難怪小公子起疑。是這樣,我家老爺看此處荒僻,官道上又不時有行人經過,建了這所茅屋,冬可避寒夏可避雨,昨日我與他生了口角,又沒孃家可去,一氣之下住了進來,一夜過去氣消了,也抹不下臉回去。”

婦人說著話自嘲一笑,端起青鸞面前茶盞仰脖喝了下去,指指桌後佛龕,“我是信佛之人,無害人之心。三位客人若信不過我,應可信得過我家老爺,我家老爺姓張名唯善……”青鸞看向金定,金定笑道,“張員外張大善人?知道知道,瀘州府有名的大善人,家產萬貫,捐銀捐物,每年都賑濟窮苦百姓,施粥送衣,我爹當年下山總要繞過張家莊。”

張夫人不解看著金定,青鸞一笑,金定所說下山,定是下山劫掠,桑驛丞敬重張員外善名,是以不劫掠他的田莊,青鸞坐下笑道:“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還請夫人諒解。”

張夫人笑道,“三位都是弱女子,出門在外自然要嚴加提防。”金定啊一聲拍了拍臉,“還是被看出來了,我就覺得喬裝沒用,著了男裝也是女子。”張夫人搖頭,“若不摘帷帽是分辨不出來的。”

外面大雨傾盆,足下了兩個多時辰,天地間雨簾密集,地上泛著白白的水汽,屋中卻笑語晏晏,多半是張夫人說,青鸞她們三個聽著,張夫人膝下無女,只有一兒在東都為官,是戶部六品執事,張員外乃是經商奇才,家產幾載一翻倍,又一心為善,待我也恩愛,論理我該滿足,可是他有一好,喜愛年輕的女子,家中姬妾七位,這七位均有所出。

張夫人說著一聲長嘆:“不是我生的兒女,卻都喊我母親,我還要裝著笑臉慈和以待,心中酸楚難言,那些姬妾與我共事一夫,每每瞧著她們,又心生憤恨,我總在反省自己不賢,我吃齋唸佛,心中卻總也難以平靜,昨日裡,老爺告訴我,又相中一位十六歲的少女,我忍無可忍激烈反對,員外斥我悍妒,讓幾位姬妾輪番來勸我,我一氣之下跑了出來,出來才知無處可去,只能在茅屋中棲身。過幾日,他不來尋我,我只好到十里之外的尼寺出家。”

金定一拍桌子,“待著難受,還不如不回去,夫人的兒子在東都為官,我們三個正好前往東都,夫人不如隨我們同去。”張夫人搖頭,“我兒入仕不久,我若前往居住,與員外分居兩地,一旦起了流言,於我兒不利。”

珍珠哼了一聲,“這殷朝竟然一夫多妻,還是我們大昭好,一夫一妻。”張夫人訝然道,“竟有這樣的奇風異俗?”珍珠噗嗤一聲掩了口笑,“我們這樣,倒成了奇風異俗。”

張夫人笑了,“自己周遭人人如是,便以為天底下均是如此,是我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了。”金定與珍珠笑得開懷,青鸞只是淡笑,聽著外面雨聲漸弱,站起身道,“雨停了,我們也該離去了。”

張夫人說聲且慢,開啟佛龕旁一個錦盒,取出三個銀佛像,指甲蓋一般大小,頂端有小小的圓孔,捧在手心道:“是請了高僧開過光的,路途上戴著,可保平安。”

青鸞說聲多謝夫人,兩手接了過來,示意珍珠與金定戴上帷帽,三人齊齊行禮向張夫人辭行,張夫人笑得慈和:“一路走好。”

珍珠推開門,金定跳出門外,青鸞正要跟著走出,就聽有人帶著哭腔道:“原來夫人果真在此,奴婢們冒雨一通好找。”

一位僕婦狼狽走了進來,頭髮上滴著雨珠,瞧見張夫人撲通跪了下去,擄起袖子哭道,“奴婢們找不回夫人,被二夫人好一通家法,夫人,跟奴婢們回去吧。”張夫人瞧著那僕婦手臂上的斑斑鞭痕,兩手簌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