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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蘇令蠻立時便歡呼了一聲,尋了處乾淨的地方,撿了些枯草葉子厚厚鋪了一層,靠著樹幹便坐了下來,梨花白被安在身側,往不遠處拱了拱手:“多謝恩公。”

枯葉打著轉落了下來。

蘇令蠻覷了一眼過去,只能隱約看到黑衣郎君班支著腿靠在樹幹上,幕籬被摘了下來,隨意地放著。

一隻手搭在屈起的腿間,一身黑的境況下,露出的手白得幾乎透明,像上好的羊脂白玉;黑黢黢的酒葫蘆在手掌間對比分明。

濃烈的酒香,幾乎要將空氣都醉了去。

她很肯定,這酒必是要比那梨花白還好上十倍,勞累了一天的肚腹瞬間雷鳴似的叫了起來,此起彼伏,在這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蘇令蠻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囁嚅道:“恩公,對不住,阿蠻一天未進食,實在是……”丟人,忒丟人!

從暗處丟來一團油紙包,這回冰涼的語聲裡隱隱透著一股笑意:“吃吧,莫餓瘦了。”

——餓瘦了?

這是嘲笑……吧?!

蘇令蠻本只有臉紅,這下是從頭到腳都快冒煙了,她情願再被退婚一百次,不,千次!極度的窘迫隨著燻然的酒香,又漸漸平復了下來。

蘇令蠻撿起油紙包開啟,裡面是兩塊饢餅,夾著一層滷好的醬牛肉,一口咬下去,竟還有些溫熱。濃郁的醬汁在嘴裡瀰漫開,對餓了一整日的她而言,簡直是萬兩黃金都不換的美味。

“多謝恩公。”

“唔。”

這回這冷郎君終於肯高抬貴口地搭理了一聲,蘇令蠻美滋滋地開了一罈梨花白,就酒吃餅,只覺人生快意,一整日的緊張都鬆散了下來。

“恩公也是來尋麇谷居士的?”

蘇令蠻嗅著空氣裡的香氣,扁扁嘴也不要人回答:“本來阿蠻還覺著,梨花白尚算不錯,可與恩公的酒一比,那簡直是明珠與瓦礫,麇谷居士必是看不上了。”

“哎喲,好酒好酒!楊小子,你倒是好享受——”

隨著一陣“桀桀桀”的笑聲,一道青衣身影自遠處而來,老者佝僂著背,一道鷹鉤鼻在月色下勾勒出深深的溝壑,一看便是不好想與的,見到蘇令蠻眉頭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婦人?!”

蘇令蠻登時一個激靈,誕著臉道:“可是麇谷居士?”

麇谷居士面色鐵青,揮袖道:“晦氣!”

第13章 變形記(四)

——晦氣?

蘇令蠻一肚子好話登時被憋回了喉嚨,嗆得大聲咳了起來。

麇谷居士斜眼看著這小婦人,只覺其矯揉造作委實不順眼,跟看只臭蟲似的皺緊了眉頭,問暗處的黑衣郎君:

“楊小子她是你帶來的?莫非是不曉得我麇谷的規矩?”

黑衣郎君早在麇谷來時已經從樹下站了出來,幕籬將面目攏成了一片模糊的暗色。他將酒葫蘆封好,濃烈的酒香立時就被憑空截斷,麇谷不由嗅了嗅鼻子,只聽少年郎君冷淡的聲音:“信伯,你要的酒。”

麇谷居士手腳快於大腦,立時撲了出去,將飛來的酒葫蘆捧了個滿懷:“嘿,你小子不厚道,既是送我的酒,怎好偷喝?”

“不過便是你我的交情,憑這酒,要讓我為這胖婦人醫病,亦是萬萬不能的。”

蘇令蠻聽他一口一個婦人,此番還加上了胖字,簡直氣沖牛斗,可此番又是自己有求於人,憋得幾乎岔了氣。

“居士莫非是看不了我這病?”

她用上了激將法。

可惜到底年幼,面上的神色終究帶了點出來,麇谷居士在大梁遊醫多年,形形色色人見過不知凡幾,哪裡還看不出她那點小九九,冷笑一聲:“看得了,也不看。”

“我麇谷有三不醫,婦人不醫,貌醜不醫,大惡不醫。你佔了前兩條,莫痴心妄想了,回去吧。”

蘇令蠻縱不是玻璃心,亦出離憤怒了。

說她胖,這是事實;可說她醜,這便不能忍了,譏誚地笑了聲:“莫非居士非婦人所生,婦人所養?是石胎裡蹦出的泥猴?若居士瞧不起婦人,便該將這父精母血還一半出來才好。”

這不是跟端碗吃食,放碗罵娘一個道理麼。

麇谷居士被她的伶牙俐齒給懟得頭一回沒了言語,指著蘇令蠻“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來。

“何況居士莫非老眼昏花了,我蘇令蠻雖然胖,但這樣貌,亦是在胖人中萬里挑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