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知道不,豬肉好吃,豬臉難看啊。”
2
回到家裡是早上十點多,門上掛著鎖,吳雨開門簡簡單單地做了點兒飯吃了,然後寫了一張不足二十個字的留言條,“我去學校了,吳雨,2002年5月1日。”他背起揹包走了。
吳雨站在操場邊看見孫三群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曬太陽。
孫三群喊,“吳雨,這麼早就來了?是不是在家想哥呢?”
吳雨心想著這時候孫三群回家幹什麼?他笑笑說,“等我把揹包放下過來聊。”他放下揹包去孫三群那兒上了臺階看見了他左腿空空的褲管兒。
“吳雨,自己進屋拿凳子倒杯水出來。”
吳雨猜想孫三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連腿都丟了?
孫三群從口袋摸出煙給了吳雨一支,自己點著一支說,“我前天回來想著能見你,誰知道你走了。”
吳雨掃視了孫三群空空的褲腿一眼然後看著眼前的綠山說,“我去西安了。”
“為了你的小說?怎麼樣兒了?”
“哎,一言難進,我想重寫,要不然我怎麼會在假期來學校呢?”
孫三群的雙眼也盯著綠山嘆口氣道,“人啊,要幹出一番事業太難了。”他狠狠吸了幾口煙,吐出一團團煙霧。“正月初三,王柳毅讓我和廠子幾個工人去礦洞檢查安全,誰能想到礦井塌了,那幾個工人全死了,算我命大,但是把腿卻丟了。”
吳雨看了一眼孫三群空空的褲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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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工人是外地的,王柳毅按八萬一條命價賠了,對我還算可以,給了四十萬。”
吳雨嘴上沒說,心裡卻說,“當然對你好了,誰讓你心甘情願地把老婆讓他帶著整天在外面跑?”他說,“那你這次回來……”
“前一段時間王柳毅偷偷地把廠子賣了,你說我能不回來?”
“噢,是這樣啊。”吳雨扔掉手上的菸頭說,“那……嫂子和孩子呢?”
孫三群冷笑道,“那女人,想跟著王柳毅享福,但人家走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人家一分錢也沒給她留,你說,她不跟著我回來能去哪兒?這會兒,正在那山上放牛呢。女兒被我從山外接回來了,早上劉龍帶去玩兒了。哦,讓她在你這兒讀書吧。”
“孫哥,我怕教不好孩子。”
“吳老師,謙虛呢,既能寫又能畫,誰有你這些本事?只要我的孩子能學到你這些,我就是再丟一條腿也值。”
“學會這些有什麼用?不說了,我回學校去。”
“哥想上廁所,你能不能幫我一下?”孫三群撿起地上的柺杖,撐住想站起來。“狗日的,剛用上這東西,怎麼都不順。”
吳雨把孫三群扶到廁所,幫他脫下褲子,他真的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孫三群斷掉的何止是一條腿,竟然連男人的排水管也斷了。
把孫三群扶上臺階坐好,吳雨急匆匆地往學校走。
孫三群在身後喊,“吳雨,晚上來啊,和哥喝兩杯。”
吳雨沒回頭,說,“知道了。”
3
為了把編輯稱為“太簡單”的小說改好,吳雨從五月初一直不要命似的幹到了六月底,就是山上的山丹丹花開的時候終於把小說改完。兩個月時間,每天干完學校的工作後就是寫小說,天天晚上寫到一兩點,遇到星期六星期天那就更不得了,要寫十五六個小時。為了爭取在暑假前把小說重心寫完,他必須這樣。其間他沒回過一次家,沒給家裡打過一次電話,沒參加過教辦的一次會議。有次湯波過來說了,楊成在會上點了名但沒罵。其實令人煩心的就是孫三群,非要吳雨給他那女兒教書法和繪畫,想到孫三群那樣可憐,吳雨狠心從寶貴的時間裡每天抽出一個小時。小姑娘悟性很好,吳雨一點就通。每當這時候,孫三群的媳婦也會來,她坐床邊,說是看女兒,其實眼睛總是時不時地盯著吳雨。吳雨看她時她又看女兒。
這星期吳雨回家了,剛進家門就被父親訓了一頓。“你回來幹什麼?你呆在學校幹什麼?”
“寫小說。”
“寫你的小命呢!”父親甩門而去。
吳雨滿頭霧水,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無緣無故發這麼大的脾氣,不就是在學校呆了兩個月嘛,想那南方人離家在外做生意幾年不回去,照父親這樣的脾氣那還不把兒女的皮剝了?
下午把飯做好,左右不見父親回來,過了一會兒小妹和母親回來了,吳雨悶悶不樂地問母親,“媽,我爸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