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不屑,有惋惜,但更多的是鄙夷。
只聽郭璞接著說道:“王莽將全國田地改為“王田”,從此不再有佔地阡陌,綿延千里的豪強,也不再有趁機豪奪巧取人家田地的地主;王莽給那些落入賤籍的奴婢恢復自由,禁止買賣;王莽敢於打破漢武帝的重農抑商的做法,傾舉國之力扶持工商;王莽裁撤冗員,撤銷那些吃白飯不幹事的牙門,諸法一行,立竿見影,一時間歲入年年有餘,百姓安居樂業,哪個百姓不感恩戴德,豈會造反?”
我聽了糯糯無言,郭璞嘆道:“所謂綠林,赤眉,其實都是劉家子弟,不甘心自家不能再呼風喚雨,魚肉百姓,才收聚亡命死囚,四處打家劫舍,妖言惑眾,哪有什麼民變?”
我還是不服,道:“天下農為本,民以食為天,王莽輕農,縱然他確實是為百姓好,根基不顧,商賈視短,他焉能不敗。”
郭璞搖搖頭,神色充滿了唏噓,道:“誠哉斯言啊。”
我大喜,原來自己還是很有見地的嘛,不過郭璞又說道:“郭璞最佩服的,就是王莽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惜違背祖訓,厲行工商,此等遠見卓識,此等大氣魄大胸襟,何其壯哉,郭璞恨不能身處當時,追隨王莽左右,共此宏圖大業,成千秋之名啊。”
鬱悶之下,我不服道:“卜機不才,願聞其詳,何以王莽棄國本而就微末,反成其偉略呼?”
郭璞微笑道:“小友可知,耕田之利多不過十倍。商賈之贏少則百倍,利多利少,豈不明顯麼?”
我反駁道:“正因如此,商人才唯利是圖,低進高出,囤積居奇,罔顧民生,何其可恨也!商賈不事稼穡,所賣者皆奇技淫巧,於國於民又有何用?”
郭璞對我的憤憤之言也不已為意,說道:“縱使風調雨順又如何,不過百姓能吃得飽飯,有件禦寒的衣服,一到災年,連飯都沒吃的,種地織布固然重要,可是地裡長的出糧食能長出金銀麼?不能,能長得出房子麼?不能,能讓百姓吃完粗茶淡飯嚐嚐天下美食麼?就好比你眼前的茶,品茗何其樂事,為什麼只有天潢貴胄能喝,那升斗小民就喝不起,難道真是茶貴麼?是的,茶葉是很貴,那是沒人賣,就像鹽鐵一樣專營,要是人人都可以從商,大家都不已從商為恥,我華夏之地物產富饒,海外蠻夷也各有特產,大家互通有無,不僅能揚我朝天威,還能富我朝百姓,有何不可?”
我聽得目瞪口呆,總覺得腦海中突然靈光乍現,卻總是模模糊糊不真切,郭璞又說道:“只恨此等酌見,未能為當時所容,王莽赤子之心過切,一意強推,終至敗亡,然雖如此,王莽依然不愧大英雄,大豪傑。”
自從下山以來,原本我只是想練練手,攢點錢,贖了雲娘,平平淡淡過萬此生,順便查訪一下我的父母家世,可是誰想出道就偷到《洛書》,然後遇到謝家的人,他們一次次將我兒時所學,如今所知,一點點否定,我只覺得,他們彷彿非本世之人,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驚世駭俗之言。
郭璞繼續說道:“小友定是對王莽有諸多不解吧,師祖曾說,王莽就算參透三部奇書,也不至於有如此深刻的見解,他懷疑,王莽可能非當世之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不由結結巴巴說道:“這麼說,難道難道王莽他他是神仙,或者或者是妖怪?”
郭璞一愣,展顏笑道:“那倒不是,師祖筆記中只是說,王莽所思之法,所行之事,皆不與時同,然言簡意賅,切中要害,且總能未卜先知,就像就像未來的人回過來一樣,師祖給這種行為起了個名字,叫‘穿越’。”
“穿越?”我對這個詞很有興趣,問道:“那也就是說,王莽雖然人在漢朝,但可能是我晉朝之人?”
郭璞搖搖頭,道:“不然,王莽才學,比當今大儒,何如小流之於江海,依我看,最少是千年之後。”
我心中打起了小算盤,那這麼說,我是晉朝人,要是能穿到漢朝不行,漢朝人也不傻,那就春秋戰國吧好像也不好,那回到堯舜那時候總好吧,到時候,我就是聖賢,娥皇女英就是我的女人,哈哈,想到這,我忙問道:“那就是說,只要參悟了三部奇書,就可能能穿越是不是?”
郭璞搖搖頭,道:“這個郭璞不才,也不知其中奧妙。”
對遠古的遐想讓我急不可耐,忙道:“那還等什麼,郭先生,你快把書拿出來啊,咱們一起參詳啊。”
郭璞正待答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郭璞原本淡然的臉色瞬間大變。
第一卷 江南奇才
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