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出於禮貌,掛上了客氣而尊敬的笑容,回應他,然後垂眸,眼觀鼻,鼻觀心。
此時,一門心思放在表哥身上的謝盈柔,敏銳地察覺了異樣。
但見站在床尾的女子,著一身做工簡陋的暗花宮裝,髮飾配飾全無,比起妃嬪,更像是宮女。
可就是這張脂粉氣的臉龐,竟能吸引表哥的注意力。
這讓謝盈柔心中悶悶,不自主地又將她多瞧了幾眼。
自己妝容精緻,她卻幾乎素面,自己衣冠華服,她卻潦草匆忙。
無論如何比較,都是自己更勝一籌。
但為何,明明是如此微賤的身份,她眼裡卻盡是神采坦然,絲毫沒有畏懼之意。
這兩人的舉動,繼而引起了靖貴妃的注意,她一眼看過去,登時花容失色。
世間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若非年齡不對,她幾乎要以為眼前人,就是伊姒!
再一轉念,看見姜嬈手中捧得書卷,靖貴妃心下涼透大半。
皇上始終忘不了她!
當真是可笑又可悲,她們幾人爭了數十年,到最後還是輸給了一個死人!
姜嬈一時接到三方神態各異的目光,真個是受寵若驚,難以消受。
靖貴妃心裡想著,盡是些陳年往事,明知她不是伊姒,卻打心眼裡厭棄,遂冷冷收回目光。
謝盈柔心裡想著,盡是他表哥的一舉一動,自然也瞧她不順意。
“這位是?”靖貴妃再驚訝,也沒有失了風度。
衛瑾語氣微妙地回道,“她是惠妃。”
姜嬈隨著他們的話,不停地福身兒拜見,只覺得腰背痠痛的緊。
謝盈柔頓了頓,“表哥認識她?”
“前幾日來父皇這裡,見過一面。”他一語帶過。
姜嬈抬頭撩了他一眼,似乎還有很多面,被他忽略了去。
既然他不願提起,自己也絕無自討沒趣的道理。
姜嬈仍是循規蹈矩,以無聲抵有聲。
這廂靖貴妃、衛成等正同皇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敘話。
謝盈柔卻靜靜走過去,“惠妃娘娘出身六尚,竟能識文斷字,教臣女佩服。”
她一說話,似春風拂過湖面,聲音是極舒服的,但話中的意思,卻怎麼聽都有些別樣的諷刺意味。
姜嬈也不甘示弱,“臣妾不同文墨,略識得幾個大字罷了,比不得謝小姐腹中錦繡。”
衛瑾雖是坐在遠處,可卻仍是隱約的,就將她們的對話聽在耳中。
姜嬈能通讀金剛經,自然是有墨水在胸中,卻仍是虛與委蛇,滿口謊言。
這樣的女子,著實惹人厭棄。
謝盈柔微微挺直腰板,似有淡淡的優越感,“這書卷可否借臣女一觀?”
姜嬈彎眉,徑直收回手去,客氣地回應,“此乃陛下之物,謝小姐若是要看,還是去問陛下罷。”
謝盈柔憑白撞了一鼻子灰,姜嬈已經看向別處,絲毫不理會她的窘態。
但在皇上御前,她並不能表現,只是貝齒輕咬住下唇,旋即眼波一掃,帶了點輕蔑,“惠妃娘娘好大的架子,臣女受不起。”
姜嬈又是媚生生一彎眉,“承姑娘謬讚。”
“你”謝盈柔的話,終究是忍下,想自己名門閨秀,不能同這樣卑賤的女官計較,否則只會自降身份。
她在心中暗自提醒,既是將要嫁與表哥,就要有容人的氣度,眼前不過是個沒有任何競爭力的女子罷了,何況,從姑母處知曉,這惠妃也沒有幾日好活的了。
清淡而不失麗色的笑意重回面容上,謝盈柔溫婉如初地站到衛瑾身旁。
衛齊身虛疲累,沒多久,靖貴妃等人便告辭退下。
經了上回下毒一事,姜嬈對衛瑾如今是能避則避,此人謀策城府太深,不可忖度。
與虎謀皮,自損三千。
衛瑾大步在前,謝盈柔一路上緊跟在側。
回到羽合宮,靖貴妃拉著兩人的手交待一番,衛瑾雖然臉色柔和,卻並無任何欣喜,淺淺應下。
皇上雖應允了婚事,但時日不久,目前決不可操辦婚禮。
靖貴妃對自己兒子的能力十分放心,且唯一有競爭權的衛璃,生母卻是地位不如自己的慕妃,加之皇上病中多次召見衛瑾,想來登基大統,指日可待。
這日後的皇后之位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後宮大權必要緊緊握在她謝氏一族手中。
且謝盈柔天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