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孟真咬了咬嘴唇，好似下定決心一般。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不想回想過去的事情：“我和你堂兄宋文俊的事情，你是知道一部分的。你可曾記起，我在雲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將手中的酒罈摔到你身上這件事情？”

“你說這個做什麼？”他自然記得這些，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他想來也不會認識她。不過，這和堂兄有什麼關係？

孟真目光微落，不知在看何處：“你和宋文俊長得很像，想來那時我雖沒了記憶，但宋文俊在我心中烙印的痕跡太深，以至於，即便是我忘記了一切，卻還是將你認作他”

宋楚雲愕然：縱然他心中早便想過此事，但從她口中說出，他仍是覺得心中酸澀。“你心中，可還有，有堂兄？”

孟真沒有立即回到他的問題：“我和宋文俊的事情，你其實只是知道了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我說給你聽可好？”

“如果你想說你和堂兄是如何相識相愛的，那你不必說了，我，不想聽”

“相識相愛？”孟真笑得苦澀：“我最後悔的，便是認識宋文俊這個人”

宋楚雲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已經不是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活潑中帶著幾分無賴的孟真了。那十七年的回憶重新回到她身上，她竟是連笑都不會了

“我八歲被孃親從婆婆那裡接回蘇府，原本以為能享受到爹和娘對我八年來不曾給予的關愛，但事實卻卻讓人失望得厲害。那時爹爹納了幾房小妾，娘每日忙著同那些姨娘爭風吃醋，並未將心思放在我身上。那時我剛從鄉下過來，不懂蘇府那麼多的規矩，每日戰戰兢兢的，卻總是犯下許多可笑的錯誤。那些姨娘每每利用我的錯誤到爹爹面前添油加醋，用以暗諷孃親，日子多了，孃親便更加厭惡於我，爹爹雖請了人專門教我規矩，可那人卻是收了姨娘的銀子，背地裡使壞，我從不知，深家大院，竟有這麼多的人肯費心費力挖了坑讓我跳”

“我同宋文俊認識的時候，不知道其實我大姐蘇婉早便對他生了愛慕之心，也不知道大姐為了他一直熬到十八歲仍不肯出嫁，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些。大姐長我三歲，比我早一點認識宋文俊，但宋文俊卻是先一步對我傾心。我及笄後的兩年，一直同宋文俊真心真意喜歡著。其實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只要有人早一點告訴我，告訴我他是大姐喜歡的人，我一定不會同大姐搶的，我一直都不敢和兩個姐姐搶任何東西的”

“大姐知曉我和宋文俊的事情後，將此事告訴了孃親。我不曾想過這件事情會引起他們這般大的怒火，勸過罵過也打過，我仍是不肯放棄宋文俊。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和賀林將軍的兒子賀林鋒突然定了親事，宋文俊也同我斷了聯絡，況且孃親告訴我，宋太尉和宋夫人一直中意的，是知書達理的大姐來做他們的兒媳”

“抵不住孃親的苦口婆心，我終於鬆口答應和賀林鋒見面。賀林鋒人不錯，可是我仍是覺得委屈，在他面前笑，回家後便哭。我從不知道，我同賀林鋒見面的情景，竟被宋文俊看去一次”

“大姐說，像你這樣的人，還期望找個什麼樣的夫君，賀林鋒配你，綽綽有餘。你不知道，我聽了這話心中有多難過”

“好似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挽回，大姐和宋文俊定了親事，所以理所當然的，我便被推給了賀林鋒。我原本想著，便是這樣也不錯，賀林鋒承諾會對我好，我竟一時信了他的話”

“賀林將軍一家出事時，我心中亦是擔憂得很。爹爹卻忙著撇清與賀林家的關係，將我鎖在房中不許我去探望他們，而且否認了親事。我總算看清，我在爹孃心中地位，他們從來不會顧及我的感受，他們讓我離開宋文俊，將我安排給賀林鋒，如今又不顧我的名譽推掉這門親事，每次都說是為了我好，卻每次都讓我寒了心”

“賀林將軍一家平安無事後，關於我的流言蜚語便多了起來。我有心出門找賀林鋒說清楚，可邁出家門不過幾步我便忍受不了了，你想不到外面那些人說的話有多難聽。沒人安慰我，他們都說我是自作自受，可我那時不過十七歲，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難免承受不住”

“可我沒想過了結此生的，我總覺的，所有的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可一覺醒來，到處都是火焰，我不知道那場大火是何時燃起來的，將我困在房中，無論怎麼喊都沒有人來救火”

“我命大，遇到了師傅。他許是經過蘇家牆外，聽到我的呼喊，跳進來救了我。我後來就在想，為什麼救我的不是蘇家的任何人，而是一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