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其他地方,顧臨安還真沒聽說過,會有人在雙方父母都反對的情況下,不私奔也不斷絕往來,而是來到這樣一個小小的道觀當中,在大庭廣眾之下,結為夫妻的。
“只是,能有這樣的勇氣的人,終究只是少數。”輕輕地嘆了口氣,顧臨安有些感慨。
就算是這樣的少數,都還是老觀主堅持了十數年的成果。而想要徹底改變當前的這一現狀,不知還需要多久的堅持。
不說別的,就是如今的周朝規矩不比御朝森嚴,但不同人家的男女想要有過多的接觸,卻依舊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不同階層的人來說。
阻隔的藩籬從一開始就存在,想要跨越,自然無比困難。
“正因如此,”略微停頓了一下,厲南燭才繼續說道,“才需要官學的存在。”
無論身份與家世如何,只需繳納少許的費用,便都能在同一所書院當中習字唸書,這其中的意義,自是不必多說。
這件事,自花辭樹入了厲南燭的麾下伊始,就已經開始著手了,至今已經有好些年了,也算是有些成效,但真要說起來,還真是不盡如人意。
想要消除那長久存在的隔閡,著實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事情。
“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看出了厲南燭低落下去的情緒,顧臨安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只要知道,這世上,並非只有你一人在為此努力。”
如城北的月老觀那樣的地方,今後定然也會越來越多。點滴的水珠,終能匯聚成江河湖海。
厲南燭聞言愣了愣,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黑色的眸子裡,落滿了最亮的光:“嗯。”
顧臨安見狀,稍顯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通常的人,如若尋著了問題,都只會從中為自己定下一個方向,並朝著那個方向努力著,正如剛才的那個觀主,但這個人,卻妄圖將所有的責任都扛在自己的身上,憑著自己一人之力,去對抗那些有如沉重的大山一樣,壓在天下之人頭頂千百年的東西。
荒謬,頑固,愚笨,卻又那樣的——令人嚮往。
低下頭在厲南燭的額上落下一吻,顧臨安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上天所賜的最好的禮物。”
無論是對他來說,還是對這世間的百姓來說。
似是有些沒能回過神來,厲南燭怔怔地看著面前之人的雙眼。那裡面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彷彿這就是對方所能見到的所有。
伸手撫上那雙與初見之時有些許不同的眸子,厲南燭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那麼,”她說,“你就是獨屬於我一人的、上天的賞賜了。”
有風吹過,揚起飄落的花瓣,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一分美好與靜謐。
“說起來,”收回手,厲南燭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眼中露出一絲不解的神色,“你最近是不是長高了?”
明明她以前比這人差不多高出半截小指來著,怎麼這會兒對方還得低頭才能吻到她的額頭了?
顧臨安:……
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明顯比厲南燭高出一大截的地面,顧臨安表示,他這時候一點都不想說話。
“咳,”明白自個兒說錯了話,厲南燭乾咳一聲,連忙轉移了話題,“你還記得上回的那幾個節氣小姐妹嗎?”
她說的,當然就是那個想要打劫她,結果被她好一頓揍,悄悄賣了她的馬,結果倒黴地撞到了她手裡的那幾個小丫頭,顧臨安還和她一塊兒將裡頭的兩個給送去挑糞了來著。
“記得,”說起這事,顧臨安的唇邊也不由地浮現出一抹笑容,“怎麼,弄清楚裡頭的蹊蹺了?”
他可還記得當時厲南燭對那幾個小丫頭的在意。
想到那兩個小傢伙為了脫身,眼睛都不眨地喊自己“爹”的模樣,顧臨安唇邊的笑意更深。
“算是吧,”拉著顧臨安在樹下的蔭涼處坐了下來,厲南燭隨意地回道,“不是什麼大事。”
當初在她將人交到底下的人手裡的時候,就立即有人去調查這事了,前些日子結果就已經交到她手裡了。
事情說起來算不得複雜,不過又是一個父母意外身亡,惡親戚霸佔家產的故事罷了。只不過,那個小姑娘家裡的人更冷血些,佔了家產不算,還妄圖將人趕盡殺絕。
天知道那麼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究竟是怎麼在殺手的追殺下活下來的。
“據說那個叫秋霜的小丫頭是漳州人士,”隨手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