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又算是什麼?
身旁,到處都是擦身而過的人,車流呼嘯著而過,她從一開始的疾奔到逐漸的漫步於人流,心突然便定了下來。
最終的最終,是他犯了不該有的錯誤,將那晚與他邂逅的人錯認。但她何苦要氣憤何苦要震驚何苦要啼笑皆非?
傅景淵就這般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腿已經快到達極限,臉上的冷汗,不住地冒出。周圍有人瞧出了他的異樣上前剛想要詢問是否需要幫忙,卻被他擺手打斷。他的目光,一直焦灼在前頭的身影上。
驀地,他瞧見那個身影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轉身,一步步朝他走來。當倏忽間站定在他面前時,他竟有些難以置信。
“你回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她明明想要視而不見的,可瞧著向來便意氣風發的人落得如此狼狽不堪,卻於心不忍。這一部分原因是她造成的,若他因此而真的廢了腿,她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那你答應我,不分開,重新嫁給我。”
輕輕一嘆,孔九九看著他:“傅景淵,世上的事並不是你想重來便能夠重來的。放下吧,你未必愛我,不過是因為適應不了我不再追逐著你罷了,何必非得和我糾纏?我放你自由,讓你可以不用再見到我這張獨佔欲極強的臉。你也放我自由,讓我天高海闊擁有屬於我的另一種幸福吧。”
語畢,將左手在他眼前微晃。
陽光下,那無名指的位置沒有碎鑽的修飾,明明該是毫不起眼的,可依舊還是能夠第一時間刺痛傅景淵的眸。
“我已經放下了,我希望你也能夠放下。”他對她如今所表現出來的,不過便是不甘心,不甘心向來便只是追在他身後的人突然不再追著了,不甘心向來便只是試探著他是否對她存著愛意的人突然不再試探了,不甘心向來便以當傅太太為己任的人突然便捨棄這個頭銜將要與他人共度一生了。
不甘心罷了,過段時間便好了,便可以遺忘了,不是嗎?
而她,再也無需生活在每一日的等待與不安中,一切,都會好的。
冬日的冷依舊瑟瑟,光影打在他身上,白色的襯衫手工定製的西裝,條紋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材,身上外罩著一件同色系毛呢大衣,明明該是風采絕倫的,可他的頭髮微微凌亂,眼窩處有著暗青,整個人,彷彿都有著一股子蕭瑟之意。
“現在,即使我一遍遍說我愛你,也不能改變你的決定了,是嗎?”沉穩的男聲帶著股子執著,定定地望向她的唇,望進她的眸。
見她沒回答,他復又補充道:“那我究竟要怎樣做,你才願意改變你的決定?”
一直便知道,自己屬於執迷不悟的那種人,不撞南牆不回頭,即使撞了南牆,也不願意回頭。可眼前的人,彷彿也陷入了與她一樣的誤區。
“傅景淵,你看到這川流不息的人群,看到那南來北往的車流了嗎?你覺得,這些人流和車流,會因為你一句話而改變它的方向,放棄它原定的行程嗎?”
大都市的節奏,永遠都是那般迅速。人來人往,車載車去,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每個人,都有著其固有的軌跡與生命。強行介入,也未必能夠改變。
轉身,看了一眼車流,傅景淵眼中有著堅定:“不過是讓它放棄它原定的行程,不難!”拐著那條疼痛的腿飛快奔出,越過欄杆,一下子便躍入了馬路中央。
風呼嘯而過,耳中什麼都聽不見,他展開雙臂,猛地攔在一輛車面前。
“你瘋了!——”
耳膜轟鳴,全世界的聲音皆不見,而他,竟清晰地聽到了孔九九怒氣衝衝的聲音。
剎那,傅景淵莞爾,唇畔劃過的弧度,說不清是苦澀還是愉悅。
婚禮當天,他在她最需要他的那刻選擇放棄了聆聽世界的聲音,並在所有人面前宣佈取消婚禮。而終於後悔了想要重新聽到聲音時,手術明明成功,竟然以失敗為結局。沒有人知道,那一瞬醒來,讀到的是從她口中道出的離婚,看到的是她決絕離開不再回頭的身影,以及放在桌上那枚被她取下的婚戒,什麼都聽不到,他的世界中依舊是漫無止境的寂靜,靜得那般可怕。一遍遍勸服自己,那不是愛,純屬不甘心罷了,可誰又能告訴他,情商再遲鈍如他都發現了對她的愛,最終卻以一紙離婚證告終,他又該如何去挽回那些散去的時光?如今,猝不及防間,他居然在這嘈雜的車流中恍然如夢般聽到那闊別已久的聲音。夾答列傷原本恨不得能徹底淡出他生命的聲音,如今聽來,竟仿如天籟。
他想,上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