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屍首。尋找可以辨認身份的證件和身上的紋身——很多部隊或者國內黑幫,都會在面板上紋上特殊的圖案作為標記。在檢查過程中,銀幣清脆的叮噹聲一直響不停。在死者身上發現了很多錢財,有人甚至裝了滿兜的銀幣。很容易推測,這是一支臨行前用銀子喂足了的敢死隊。
帝林騎在馬背上,神情冷漠的看著部下們擺弄屍體,不動聲色。大多數屍首,他都是匆匆看一眼就走開了。但在一具屍首前面,他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見到大人停下腳步,正在檢查的軍官起身彙報:“大人,這個人身上沒帶證件也沒帶錢。他大約五十歲。衣服檔次比較名貴,手上並沒有拿兵器的繭子。其他死者大多是正當壯年的男子,只有他的年紀偏大。我們很懷疑,他是不參與動手的指揮者。對這個人,我們會進行重點檢查,爭取儘快查出他的身份。”
“不必了,我知道他。”帝林微微晃頭,把散到額前的頭髮給撥開了,很平靜的說:“他叫羅明海。”
一瞬間。所有人愕立當場。
家族的總統領躺在血泊中,怒目圓睜,血汙將他半邊臉都蓋住了,他手中還緊握著一把被打折的長劍,那憤怒的表情極好的闡述了“死不瞑目”的涵義。
與死者憤怒的眼睛對視了一陣,帝林移開了視線,厲聲道:“加緊速度,加快檢查!”
“是,大人!”
帝林臉色陰沉:羅明海要殺自己,這是帝都人盡皆知的事。但他沒料到他會這麼愚蠢,竟會親自到現場指揮,結果反倒被幹掉了!
“這下麻煩了!”帝林抬頭,望向那雪後彤雲密佈陰沉沉的天空,心情陰鬱。
將領們簇擁在他的身邊,同樣的臉色低沉。有人眼中流露出了驚惶。雖說是防衛反擊,但殺家族的總統領,後果如何,大夥誰都不知道。
帝林望向旁邊的人:“哥普拉,你說,怎麼辦?”
哥普拉神色凝重:“大人,這得看情形了。照法理上說,總統領率隊行刺在先,企圖謀殺大人,還殺害了我們一百多名兄弟,監察廳出手鎮壓,我們不但無罪還有功!”
“正是,正是!“軍官們紛紛贊同,“我們做得一點沒錯!”
“但若是……總長在背後指使的呢?”
所有的聲音一瞬間通通沉寂,軍人們臉色發白,有人牙齒咯咯的打著顫。
家族是無敵、不可抗拒的。
總長,那是家族實力和權威的象徵,他擁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強大實力。
軍人們是監察廳的軍官,但他們首先更是家族的臣民。從孩童時代開始,他們就一直被培養這樣的信念並對此堅信不疑。對自己祖國的政權,軍官們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服從感,他們連做夢都沒敢想過對抗總長——那跟反抗神一般不可能。對方一個手指就能把自己像螞蟻一樣捏死了。
看著部下們面如死灰,帝林慢慢說:“事情未必是總長的意思,大家先不要急著下定論。繼續檢查!”
儘管大夥都在心裡暗暗祈禱,祈求刺殺跟總長並沒有關係,但冥冥中彷彿真的存在一位命運之神,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傾聽芸芸眾生的願望,然後安排一條相反的道路。
“啟票大人,我們在一個死者身上……發現了這個。”
呈送上來的是一本證件。黑色皮夾上面寫著金色的字:“軍官證。”封面已經被鮮血浸得溼透了。有人小心翼翼地揭開了封皮,讀出了裡面的內容:“禁衛第一師師團長,紅衣旗本,林迪。”
一瞬間,軍官們感覺天旋地轉,大地在腳下崩潰,腳下空蕩蕩的。數百人聚集的街上,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空中零零散散的飄灑著雪點,寒冷的風夾雜著雪點撲在了士兵嚴峻的臉上。士兵們按著馬刀,揹著輕便弩。空氣中盪漾的殺機比風雪更冷。
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到了帝林身上。此刻,這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是大家所有的希望了。
帝林佇立在長街上,他的身形蕭瑟寂寞。斗篷下的身影是那麼瘦弱,憔悴。在那一刻,無盡的重負彷彿把他給壓垮了。
哥普拉定定的望著帝林,他很難以形容此刻的帝林,在那如雪峰般冷峻孤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不同的東西。那是什麼?痛苦?失落?寂寞?脆弱?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在這一刻,他不再是戰無不勝的名將,不再是以冷酷殘忍聞名的總監察長,不再是平時眾人所熟悉的那個堅強又理智的領路人。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眼中充滿了驚惶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