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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8年《天津條約》簽字之際,咸豐皇帝還念念不忘:“一切跪拜禮節,悉遵中國製度,不得攜帶家眷”。他擔心的是:一旦允許西方使節以西禮代替跪拜覲見,天子顏面盡失,將“何以為天下共主”?

咸豐皇帝的擔心,其實集中代表了中國傳統士大夫們的“禮治”思想。

到了1860年,英法聯軍自天津攻入通州。咸豐皇帝對聯軍提出的八項議和條件無不應允,唯獨對英方提出的國書須“親呈大皇帝御覽”這一條表示“萬難允許”。他指示前方負責談判的怡親王載垣,稱:“國體所存,萬難允許。該王大臣可與約定,如欲親遞國書,必須按照中國禮節,跪拜如儀,方可允行;設或不能,只宜按照美、俄兩國之例,將國書齎至京師,交欽差大臣呈進,俟接受後,給予璽書,亦與親遞無異。現在撫局將有成說,不值因禮節而決裂,設該夷固執前說,不知悔悟,唯有與之決戰。”

結果因為談判失敗。英法聯軍迅速兵臨北京城下,火燒了圓明園。咸豐皇帝匆忙逃往熱河,將殘局留給了恭親王奕忻。然後是簽訂新的《北京條約》,聯軍收穫了大量的物質利益,但仍然撼不動咸豐皇帝對跪拜禮儀的堅持,只好暫時放棄。

此時遠避熱河的咸豐皇帝傷心欲碎——“此次夷務,步步不得手,致令夷酋面見朕弟,已屬不成事體,若復任其肆行無忌,我大清尚有人耶?”,他不願意返回北京,因為“夷人”僅僅是暫時退去,他們拒絕行三跪九叩之禮,並想謁見自己親遞國書的念頭還沒有打消。他在詔書裡疾言厲色:“若不能將親遞國書一層消弭,禍將未艾。即或暫時允許,作為罷論,迴鑾後,復自津至京,要挾無已,朕唯爾等是問。”

此年12月,恭親王從英、法兩國公使處取得了不再堅持入覲的保證。但咸豐仍心存疑慮,不願回京。次年8月,咸豐病死於熱河,終於實踐完成了自己“決不見不行跪拜禮之夷人”的諾言。

此種情形下,英國政府也只好做出退讓,決定不再堅持入覲問題。英國外交大臣於1861年1月9日訓令英國駐華公使,命其不要再要求向中國皇帝親呈國書,只要求中國政府承認其為英國政府的代表即可。其餘各國也採取了和英國相同的處理方式。

咸豐皇帝死後,同治皇帝年幼和太后婦道人家不便拋頭露面,就成了清廷長期拒絕外使入覲最得力的理由。

對於中國人的這種莫名其妙的頑固觀念,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當然也知道得十分清楚,所以在上次派專使遞交國書的時候,為了不給林義哲惹更多的麻煩,而特別指示特使不必登陸,在海上和中國皇帝的欽差大臣完成遞交儀式即可。

而這一次拿破崙三世的禪位大典,他想當然的認為,發函邀請中國派個使臣前來參加,總是可以的。沒想到又一次在中國國內引發了軒然大波。

“當年大行皇帝直至龍馭上賓,也不見不跪之臣,文大人難道忘了嗎?”宋晉道,“朝廷禮制,屬邦新君即位,方可派使前往冊封,法蘭西國非我大清屬邦,派使前往,無論為何,皆不合朝規。”

聽到宋晉抬出了先帝,眾臣一時皆鉗口不言,大殿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宋晉說著,跪伏於地:“懇請皇太后皇上收回成命。”

“老臣懇請皇太后皇上收回成命!”倭仁見機不可失,立刻也跟著跪伏於地,大聲的說道。

“若是法蘭西國因怒興兵,犯我海疆,宋大人以為,當如何應對?”文祥怒道。

“此一時彼一時,不可一概而論,法主既求於我國交好,何致興兵?”精明的宋晉顯然知道厲害,又一次避重就輕的說道,“朝廷只需婉言謝絕即可,法主想不至輕言決裂。”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宋大人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的好。”文祥冷笑著說道,“彼國新君即位,誠邀我國前往參加典禮,我國若拒之,彼則以我國有意藐視,彼新勝普魯士國,如今為歐陸霸主,且水師精利,若是興兵來犯,我只問宋大人倭大人可有退敵之策?”

宋晉正在措詞間,倭仁卻忍不住怒道:“立國之道,尚禮義而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而不在技藝!欲求制勝,必求之忠信之人;欲謀自強,必謀之禮義之士!戰勝在朝廷用人行政,有關聖賢體要者,既已切實講求,自強之道,不外如此!”

“夷人機心最重,狡詐多端,今欲從其所請,復揚其波而張其焰耶?安知不另有詭謀?皇上天亶聰明,孰賢孰否,必能洞知!在皇上好學勤求,使聖志益明,聖德日固而已。宋程顥雲,‘古者人君必有誦訓箴諫之臣’。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