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左宗棠“爺爺”的女童面貌生得十分清秀可愛,眉宇間也頗和左宗棠相似,一望便知是左宗棠的血親骨肉。
女童的手中抱著一個小小的布老虎,已然有些殘破,而破口露出的潔白棉絮顯示,它應該是剛剛被撕破不久。
但孔德洪看到她懷抱著的布老虎的樣子,不知怎麼,總有一種莫名的寒意。
因為這個女童的眼神,不象是她這個年齡的孩子所擁有的!
“呵呵,是小月滿啊!來來!讓爺爺抱抱!”左宗棠看到門口的女童,剛才因為得知劉璈被斬的訊息所生的怒火一時間煙消雲散,他從椅子上俯下身子,探出雙臂,笑呵呵的說道。
這個女童,便是左宗棠的親孫女,左宗棠四子左孝同的女兒,名喚左平湖,小字月滿。
左平湖快步的向前跑去,撲到了左宗棠的懷裡,左宗棠親熱地將她抱了起來,在她的粉嫩小臉上親了一口。
“爺爺剛才說要參誰啊?”左平湖似乎並不知道剛剛爺爺因何發火,又問了一句。
“月滿,你來看。”左宗棠一手抱著孫女左平湖,一手取過毛筆,蘸了墨,在桌面的一張紙上,寫下了“林義哲”三個大字。
“月滿認得這三個字麼?”左宗棠寫畢,將毛筆放在了筆架上,指著寫好的字,向左平湖問道。
“林——義——哲。”左平湖偏了偏小腦袋,看了一會兒,輕聲說道。
“呵呵——好,好,月滿真聰明。”左宗棠笑呵呵地捏了捏左平湖的小臉蛋,隨即正色對她說道,“月滿,你要記住,這個人,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人。”
“最壞最壞的人……”左平湖盯著林義哲的名字,輕聲的重複著。
“月滿,這個人最壞了,他處處想法子和爺爺做對,是爺爺最恨的敵人。”左宗棠接著對孫女說道,“爺爺有生之年,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雖然聽到左宗棠的話裡帶有“殺”這樣的兇厲字眼,但左平湖並沒有象一般的同齡女孩子那樣現出畏懼之意,而是點了點頭。
“月滿,你要記住,爺爺恨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你長大了,要幫爺爺,把爺爺的敵人全殺光!”左宗棠說道,“要記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爺爺的敵人,就是月滿的敵人。”左平湖的眼中閃過異樣的光亮,她使勁地點了點頭,重複道,“順爺爺者昌,逆爺爺者亡!只要是爺爺的敵人,月滿就要把他們都殺光!”
第三百六十八章功課
左平湖的聲音清脆稚嫩,但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秀氣的小臉上卻散發出一絲乖戾的氣息,讓孔德洪感到不寒而慄。
此時左宗棠享受著難得的天倫之樂,似乎忘卻了親信部下劉璈已然人頭落地,他和劉璈之間的那些信件,此時到了何等人的手中。
北京,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暮色將至,赤褐色的雲團團滾動著,在晚風催動之下,不情願似的緩緩南移,殷紅如血的夕陽漸漸落下山去,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此時的總理衙門,已經變得冷清下來,再沒了白日裡的忙碌。
西院內的一間小屋裡,恭親王和文祥正相對而座。坑上的小木桌上,僕人將一干小菜,幾個點心擺上,並溫了一壺酒,退下之後,屋內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待到僕人將門關好,二人便開始閒聊了起來。
“文相這幾日可是有心事?”恭親王關切的問道,他印象中的文祥一向冷靜自持,言談舉止間山水不露,而這幾天共事下來,他卻總是能從後者的臉上讀出幾分無奈與沉重,甚至偶爾還有些無可掩飾的淡淡憂傷!
“心事一直都有,”文祥伸出根手指揉了揉略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嘆息著說道:“王爺可知,從這一仗開打,我這心便一直懸著,直到今日,也未放下。”
“而今臺海已然大勝,文相所憂者為何?”恭親王望著臉上陰晴不定,神色不斷變換的文祥,不由得擔心的問道。
“此次臺灣之役,敗了則有大憂,勝了,亦無多少可喜之處啊!”文祥感嘆道。
“文相何出此言?”恭親王驚問。
“這些日子言官們參劾林義哲的摺子,王爺不都是看過了麼?”文祥看了看恭親王,不動聲色的伸出手取過酒壺,給他斟上了一杯酒。
恭親王想起了這些日子清流言官們上的摺子,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怒色。
在林義哲率領船政水師全殲日本海軍之後,已經奠定了中國的勝局,一時間朝野聞名,很多官員上書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