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磬磬正要演李香君被媽媽桑逼著出來跳舞,百般的不情願。
這看上去是一場很簡單的戲,但這是第一場戲,很多演員往往不能在第一場戲立刻入戲而被導演罵的狗血臨頭,比如剛才的藍翔。
此時,前方以廖可兒為首的眾名妓都在那爭奇鬥豔,可謂百花齊放。將軍們把酒言歡,場面熱鬧。
機位已經擺好,沈磬磬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便是美麗無雙的李香君。
她低眉垂目,軟著腰柔柔地走出來。一時間,大堂裡鴉雀無聲。香君即將獻舞一曲,沈磬磬在眾人面前盈盈一拜,柔若無骨,淡色紅唇帶著淺笑,然而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一雙烏溜溜的黑瞳始終蒙著一層大霧。真真將李香君心高氣傲被逼無奈的氣勢演繹得完美無缺,一開始就如此入戲,其他人在旁邊看得又羨又妒。好的演員不僅能自己入戲,更能帶動旁人入戲,楊凡、藍翔一下子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身處天下第一妓院識聞秦淮名妓。
“卡。”
沈磬磬還沒開始跳,張顯正一聲令下,所有人均是一怔,沈磬磬愣了愣,隨即默默收起手勢,看向張顯正。
張顯正站起來:“磬磬,你是名妓,是頭牌,怎麼頂著一張喪夫臉,你是清高,清高,懂嗎?”
其他人腦袋裡同時有一個問號,剛才那個表情是喪父臉嗎?
沈磬磬臉色淡淡的,點了點頭。
張顯正重新坐下:“剛才那段,重新來過。”
沈磬磬走回到佈景的二層樓,理了理長髮,垂下眼簾準備。
“ACTION。”
“等一下。”沈磬磬即時叫道,“我需要一抹面紗。”
“面紗?”張顯正怪道,“這裡不需要面紗。”
“我想試一試。”
張顯正思量了會,不太情願地說:“那快。”
道具組的工作人員立刻找來一塊白色面紗,沈磬磬戴上後,精緻的臉龐若隱若現,更挑人心。
重新開拍。
沈磬磬蒙著面慢慢下樓,並不看旁人,一手虛扶欄杆,步態有些踟躕,那邊媽媽桑在大嗓子介紹,她默默走到眾人面前,飛快地掃視了一下眾人,又飛快地低下頭,那瞬間的目光清冷如二月天清晨的雨,落在人身上不由讓人一抖。
因為蒙著面紗的緣故,看不清楚她當下的表情,可那一雙眼睛雖然嫵媚溫柔,卻根本不在意眼前的都是些什麼達官貴人。
“卡,卡。”
沈磬磬不覺得自己又有什麼錯,但她還是停下動作,等張顯正發話。
“剛才角度不對,那個誰,擋住鏡頭了。”張顯正指著前面一個配角演員,那人立馬挪開。
“磬磬,注意點,好,重新開始。”
如果只是一次,沈磬磬還會認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可現在她不小人也得小人了。只這麼一個鏡頭就拍了兩遍,問題是她這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作為一個有經驗的演員,她很會看鏡頭,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被人擋了鏡頭。不過沈磬磬早料到張顯正會整她,所以表面上不露出分毫,她笑了笑,重新回到位置,等待開拍。
這一遍總算是過了,接下來是舞蹈的場面。沈磬磬不是專業舞蹈出身,但為了這部戲,她有找老師下了苦工,現在跳起來是有模有樣。其實拍戲的時候不會要求點一整段,導演只會拍一些特寫,沈磬磬已經做好準備,音樂一起,曼舞輕起,可她還沒跳兩步,張大導演的“卡卡卡”立刻追到。
沈磬磬斂眉收手,規規矩矩地站好,微笑地問:“張導,這次怎麼了?”
張大導演開始放炮了:“這舞根本不像一個□跳的。你看看你的胳膊,你的腰,韻味不夠。磬磬,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練過?背對著鏡頭做什麼,這麼場戲,我都已經斷了三次,其他人可都要為了配合你重複工作。你是影后,是不是應該拿出點表率?”
張顯正確實是個口味古怪的導演,也聽說他拍片要求很刁鑽,從投資到演員,從佈景到服裝,他喜歡仗著自己大牌拿拿譜。他現在對沈磬磬說的話是笑裡藏刀,分明就是質疑她影后的實力。比起這種腔調,沈磬磬更喜歡那種破口大罵的導演,罵得爽,但指正的也到位。
沈磬磬正尋思著該怎麼應對這頭亂放屁的豬,那頭一直坐著把自己當透明人,其實早成為眾人關注焦點的寧末離發話了。
“張導。”寧末離只是輕輕一聲,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就連正在補妝的廖可兒不顧粉撲在臉,一扭頭直盯著寧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