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硬氣道:“你別管,大不了我去北朝。”
“北朝?!你是有多想不開?等到冬天,北朝天寒地凍,餓不死也要被凍死,待在南都不好嗎?我們都在宮裡,鶯貴人也就稍微壞一點,又不是沒活路了,為何要出去?”
阿蘭斬釘截鐵道:“再這般待著,她就要拿我喂老虎了。快拿衣服,我今天一定要走。”
從平日宮女們的閒聊中,她隱約琢磨出北朝比南朝好。南都的好多人已舉家遷到北朝去了,包括乞丐。乞丐通常會待在溫暖的南邊,不會到有嚴冬的北邊。所以,如果連乞丐都朝北邊去的話,北朝一定比南朝的活路多。
她現在只要活路,一條能讓她活得更容易些,不必挨打受罵的活路。
當初一同討飯時,阿蘭是小乞丐中最有主意的小老大。她如此堅決的要離宮,小樂子也不再多舌,把準備好的太監服給她,自覺背過身子,問道:“那……阿蘭,你還回來嗎?南都畢竟是你長大的地方,我們也都在這裡……”
阿蘭摩挲著脖子前掛著的一塊刻著蘭字和生辰年月的木牌,像是生氣,沉聲道:“不回。十七年了,仍舊沒人尋我,我早不抱希望,還回來等什麼?從現在起,我要為自己活。聽說北朝開女風,活路多,我說不定能在北邊闖出名堂。”
養母教她識過幾個字,她還會算賬,到了北朝,她或許真的能找出一條比乞丐和宮女好一些的活路。
阿蘭換好衣服,拿起桌上的半片鏡子。
鏡中人兩道彎眉,一雙清澈含水眸,嘴角天生似笑微揚,白皙的臉被一大塊紅胎記覆蓋。
這紅胎記是她八歲時養母畫給她的亂世保命胎記,蘸了醋才能擦掉。畫上後,騷擾她的地痞流氓果然少了許多。現在這塊紅胎記的顏色已淡了許多,指不定哪天胎記就脫落了,到那時,她不是被鶯貴人打死,也要被狗皇帝捉去糟蹋。
阿蘭扣好鏡子,戴上帽子,半滴淚沒有,只拍了拍眼含淚花的小樂子肩膀:“後會有期,我不會忘了你和大家的。”
她走出掖庭宮,再次望向藍天。命反覆無常的折騰著,不停地回到起點,清零重來。
她又和從前一樣,身上除了一塊可能是爹孃留下的寫著蘭字和生辰年月的木牌外,再無其他。
要從龍泉宮北門出宮,必經之地是北邊一片廢棄的冷宮,陰氣頗重,就算是正午,也無人來。
阿蘭踏上荒蕪的小徑,一路走來,果真沒遇上人,剛要鬆了口氣,就聽前方拐角處忽然傳來她熟悉的嬌嗔:“皇上,鶯兒怕嘛……”
這嬌滴滴的撒嬌聲近在咫尺,阿蘭頭皮一麻,冷汗直落。
沈鶯兒?她不是去侍駕了嗎!
嬌聲過後,便是一聲狂笑:“有朕的龍氣罩著,美人還怕什麼?朕給美人開玄黃弓,讓美人開開眼。得玄黃弓者得天下,朕得此弓,必將收復北朝,一統十三州!”
沈鶯兒嬌笑起來。
狗皇帝竟然也在!阿蘭後悔不已,沒想到狗皇帝如此變態,帶著沈鶯兒來此處‘侍駕’。
她輕手輕腳後退,打算悄悄溜走,不料,一陣嗡鳴聲過後,老皇帝射出的羽箭軟綿綿擦過她的帽子掉在地上,小風一吹,咕嚕嚕滾落回她腳邊。
阿蘭差點笑出聲,沒想到狗皇帝的箭法這麼爛。
顯然,皇帝也知道自己露了一手爛箭法,聲音立刻陰沉下來:“賤人,去把箭拿回來。”
阿蘭以為在叫自己,驚嚇抬頭,卻見沈鶯兒蒼白著臉,提著裙角,慌張跑來拾箭。
高興時是美人,不高興時是賤人,阿蘭深深同情起沈鶯兒。
沈鶯兒本就慌張,拐過彎見到這邊立著一人,頓時尖叫起來。
皇帝大罵:“賤人,你叫喚什麼!”
沈鶯兒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一身太監服的阿蘭。
阿蘭抬起手指剛要比個噤聲,就見沈鶯兒小跑著折返回去,撲到老皇帝懷抱中嬌聲道:“鶯兒可不是故意失儀,是個太監鬼鬼祟祟在樹後面偷看鶯兒,嚇壞鶯兒了……”
來不及跑了!本阿蘭氣結,去你孃的沈鶯兒!
“狗奴才呢?給朕死來!”
躲不過了,阿蘭一邊飛快地想著對策,一邊垂首走去,乖順地跪伏在地。
皇帝斜臥在石椅上,沈鶯兒軟在他懷中,從石桌上的厚底鑲金琉璃果盤中摘了顆葡萄,嬌唇咬開餵給皇帝。
“朕早說了讓你們這些狗奴才都滾走不必伺候。擾了朕的雅興,你想怎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