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樓梯的轉角有一個焦急的女聲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同一個名字。
小女孩把那糖匆匆放到了我的掌心,循聲而去。
那透明的糖果被留了下來。
〃是什麼味道的?〃
他把手撐在腦後,閉著眼睛。
手術還有一小時就要結束了。
出神發呆的我不由一愣,費解地看了看身邊的劉勉。
〃那糖。〃
他解釋。
我回應過來,鬆開手,裡面有一個黃色的小糖躺在那裡。
〃我沒有吃。〃
他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你不喜歡吃糖?〃
〃我喜歡吃。〃
我只是捨不得吃這一顆。
〃你喜歡吃菠籮味的糖嗎?〃
〃喜歡。〃
〃你喜歡吃草莓味的糖嗎?〃
〃喜歡。〃
〃你喜歡吃芒果味的糖嗎?〃
他似乎對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有了一種執念。
繼續問我。
我蹙眉,困惑,卻同時回答。
〃喜歡。〃
〃那…你喜歡。。。。。。。。。。。。愛他嗎?〃
為什麼要這麼樣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雖然沒有問過他們兩人的關係,雖然除非是瞎子才不明白她所做的這一切是因為什麼,可是,讓我問出來吧,你清清楚楚地回答,讓我死心。
我想我很驚訝。
可是我不明白自己又為什麼那麼平靜。
他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但他的拳頭捏得很緊。
〃不。〃
我輕吐一字。
窗外天色將央。
手術歷時十小時。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在一面大大的厚玻璃幕牆的後面。
鼻子裡插著氧氣管,躺在白色的床上。有一堆人在他的身邊忙來忙去。
簇擁之中,我看不出什麼端倪。
也沒有人想起告訴我結果。
我們分別瞭如此之久,有種暈旋的感覺漫了上來。
是什麼呢?接下去等著我們的是什麼?
主治醫生,那個外國老頭不無得意地用一長串一長串蹩扭的英文對我說著話。
我很努力地往玻璃裡看他,也很努力地聽另一個人說話。
〃非常幸運。〃
〃十分成功。〃
只需要明白這兩句話就夠了。
我按捺不住地擁抱了那個喋喋不休的老頭。
他眉開眼笑拍了拍我的背。
手術成功了。
我想那應該可以轉化為這個意思了吧。
埋進那充滿了消毒藥水味道的領口,我忘了,這是一個陌生人。
這股味道從此以後不會再和我們如影隨形了。
他可以動了,他可以走了,他可以和我說話了。世界上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我幾乎是要顫動起來了。
那個蓄著小鬍子的老人終於是意識到了什麼。
他不再開懷大笑。
只是用手把我的腦袋扶了起來。
注視著我的眼睛,生澀的中文一個字一個字的嚼著說。
〃他好了,不哭,你。〃
腦電波的斷層掃瞄顯示他這幾天的大腦已經可以接收外界的訊號了,對聲音和光線也已經有了反應。現在是他的恢復期,醫生說可能他隨時會醒。
沒有了那面玻璃的阻擋,我站在了他的床邊。
嘴裡留有糖的味道。
黃色的水果糖。
我伸出一隻手。
探進他的手心。
暖暖的。
我伏下頭去,很認真地看著他。
〃安平。〃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你知道是誰嗎?〃
下午的陽光照著他的臉,銀白色的,如同水銀。
把那張臉稱得格外英俊。
〃是我,你的晚晚。〃
〃原本我是想做第一個可以讓你聽到聲音的人。〃
〃可惜,這幾天你聽見的都是別人的聲音。〃
小護士們喜歡圍在他的周圍,假借看護之名,乘機碰觸。
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
〃算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