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血的嫩羊腿和茶淚點鐘,烤麵包和茶;晚上,淡啤酒和烤麵包;吃完以後,他替這個人脫掉衣服,按摩一遍,然後讓他躺下。在街上,他一步不放鬆地看住他,使他避免危險,避免脫韁的馬、車輪、喝醉的水兵和漂亮的女人。他隨時注意著他的操守。這種慈母式的照顧使學生的教育有了一些新的改進。他教他怎樣用拳頭打落人家的牙齒,怎樣用大拇指把人家的眼珠子挖出來。沒有比這再動人的了。
關於以後他要參加的政治生活,他就是這樣準備的。要做一個十全十美的騎土究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大衛·第利—摩埃喜愛街頭表演,戲劇。有奇怪的野獸的馬戲,跑江湖的篷車,小丑,翻斤斗的人,滑稽演員,露天滑稽戲和集市上一切不可思議的玩意兒。真正的貴族是帶點人民風味的。所以大衛爵士常常到倫敦和森堡的酒店和下層社會的集中地去。為了在必要時同管桅水手或者嵌油灰工人表示親密,而並不損害他在白艦隊的軍官身份,他常常穿上一件水手的外套到貧民窟去。對於這種化裝,不戴假髮要方便得多,因為,甚至在路易十四的統治下,人民還留著長髮,像獅子長著鬣毛一樣。這樣他的行動就自由得多。大衛爵士常常接觸下層社會的人,和他們混在一起,他們對他也很尊敬,想不到他是一個爵爺。他們叫他湯姆—芹—傑克。在下層社會里,他是很有聲望和名氣的。他是他們的首腦人物。必要時他也會揮拳頭。這一方面的時髦生活特別受到約瑟安娜小姐的讚賞。
第五章 女王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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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對未婚夫婦上面的是英國的女王安妮。
安妮是一個極平凡的女人。她愉快,仁慈,多多少少有點莊嚴。她的品行既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她渾身胖都都的,不會說輕鬆的笑話,心眼兒雖然挺好,可是有點愚蠢。固執而又懦弱。作為一個妻子,她既不忠實,而又忠實。她把她的心交給了她心愛的人,可是卻把她的床留給她的丈夫。作為一個教徒,她是個異教徒,而又是個很迷信的女人。她有一種美,就是長著一個尼奧柏①式的脖子。她身體上其他的部分長得普普通通。她是個愛打扮的女人,雖然有點俗氣,可是還算正派,面板又白又嫩,常常喜歡露出來。大粒的珍珠繞在脖子上的風氣就是從她開始的。低低的額角,肉感的嘴唇,豐滿的兩頰,近視眼,一雙眼睛卻生得很大。她的目力的短視也影響了心靈。除了偶然發出一陣笑聲以外,她總是跟發脾氣似的悶悶不樂,嘟嘟囔囔的,老是抱怨。她說的話,你得猜才能明白。她是好心眼兒的女人和凶神惡煞的混合體。她喜歡新奇的事物,這點倒特別像女人。安妮好像一座粗雕的普通夏娃像。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個王冠掉在這座雕像的頭上。她喝酒。她的丈夫是一個出身高貴的丹麥人。
①尼克柏是希臘神話中底比斯王后,有十四個孩子,常以此自誇,後因全被殺死,悲傷不已,終於變為石頭。
像一個女人,一個瘋子似的,安妮雖然喜歡託利黨,可是卻任命輝格黨員組閣①。她時常大發脾氣。把什麼都弄得一團糟。說到管理國家,再也沒有像她那麼笨的了。她對各種政治事件都聽其自然。她所有的政策都是雜亂無章的。她是一個為了小事鬧大亂子的能手。等到她的統治欲發作時,她說這是“用火棍撥一撥”。
①“託利黨”與“輝格黨”是英國當時的政黨,前者是保王黨,後者是反對國王的民政黨。
她用一種深思熟慮的樣子說道:“除了愛爾蘭上議員慶賽爾伯爵苛賽以外,所有的上議員都不應該在國王面前戴帽子。”她常說:“如果我的丈夫不像我的父親一樣做海軍大元帥,那是不公平的。”她委任丹麥的喬治做英國及“女王陛下全部殖民地”的海軍統帥。她不斷髮脾氣;她表達自己的思想,總是說得不明不白。這個母模有些像斯芬克斯。
安妮也喜歡打哈哈,說使人難堪的、甚至含有敵意的笑話。如果能夠把阿波羅①變成一個駝背,她會很高興。不過她也可能讓他安安靜靜地做神仙。她的心眼兒不壞,不想使人失望,卻要使每一個人都憂慮不安。她說起話來很粗魯;如果再厲害一點就能跟伊麗莎白一樣亂罵人了。她不時地從裙子上的一個口袋裡,取出一隻圓圓的小銀盒子,盒子上面的Q.A.②兩個字母中間雕著她的側面像;她把盒子開啟,用手指沾一點香膏,塗紅自己的嘴唇。塗好以後她才張開嘴笑。她很喜歡吃錫蘭的那種扁平的香料麵包。她對自己的肥胖覺得很得意。
①希臘神話中主管光明、音樂、詩歌等的神。
②Q.A.是“女王安妮”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