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人命,該受到嚴懲,但依照目前的律例,鬧騰到最後,多半是賠錢了事。”
姜玄嘆息不語。
他熟讀律法,自然知道邵南風所言非虛。
大盛朝律例規定,因僱主之故,致僱員死亡者,杖三十,賠償喪葬費及損失若干。
看起來懲罰不低,但倘若僱主願意出錢贖罪,杖刑可以免除。
辛氏不缺錢,人也不傻,遇上這種事,自然會選擇賠錢脫罪。
邵南風眯起眼,聲音中有幾分冷厲:“律法於她有利,但不代表世叔不能為百姓出頭。世叔這裡公務繁多,將人傳召後,不必審問,先將案子壓下來。辛氏直接羈押進監獄,讓她受幾天的教訓,為被害之人贖罪。”
姜玄不由自主眼睛一亮。
這主意很妙呀,將辛氏收押,受幾天牢獄之災,不管最終審判結果如何,她也得到教訓了。
眼見姜玄被自己說動,邵南風不動聲色喝了兩口茶,唇邊的笑紋卻根本壓不住。
真好呀,一切都如自己預想的那般順利。
雖然分了男女牢房,犯人分性別關押,但管理牢房的,都是男子。
年輕貌美的女子進了監獄,不可能不被獄卒騷擾,很難全身而退。
自己再暗中使勁兒,務必要將辛氏分到最好色獄卒的手底下。
到那時,必定要將她毀了!
退一步,哪怕她沒被騷擾,名聲也會毀於一旦,好比黃泥巴掉褲兜裡——不是屎也是屎。
如斯,也不枉費表姐沈舒雅一番佈局了。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說話也不利索,連父母都不太喜歡。
因京城有諸多名醫,父母便將他送到京城,寄住在興國公府。
那時,他遠離父母親人朋友,人生地不熟,又時常生病,心情別提多差了,脾氣也很古怪,不愛說話,不想搭理人。
眾人對他只有面兒情,只有比他大三歲的沈淑雅真心實意關懷他,陪他吃飯玩耍,噓寒問暖,還時不時給他送自己做的點心吃食。
在沈淑雅的陪伴下,在精心調養下,他的情況慢慢好了起來。
腦海裡不由自主閃現出沈舒雅哭訴的場面。
“南風,我是被人算計了,導致名聲盡毀。”
“如今,祖母不肯認我,昔日的姊妹都將我視為陌路,連高檔一點的商鋪我都進不去,真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都能踩一腳。”
“我本想著,等熬過一兩年,事情自然慢慢就淡了。”
“偏那辛氏是個極可惡的,時不時就要鬧騰出一些事兒來。”
“她是宋狀元的前妻,即便她什麼都不做,好事者都會將我們放在一起比較,更別提她上下折騰,還落了個心有大義的名聲。”
“聚歡樓開業之前,我親自去求她,讓她不要只想著出風頭,連帶著讓我也被人議論。我說了很多好話,還許諾悄悄貼補銀子,她卻根本聽不進去。”
“如今聚歡樓越來越有名氣,她的名聲越發大了,倒是將我比到泥底下去了……”
沈淑雅的眼淚讓他難受,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買首飾的時候,他親見了辛氏一面,的確態度清高冷淡,彷彿自己多了不得一般。
沈淑雅性格好,長得好,生來就該是天之驕子,被眾人捧著。
如今,卻淪落到這個地步。
旁人他拿捏不了,但一個小小的辛氏,他怎會放在眼裡?
那樣沽名釣譽又低賤卑微的商女,竟敢無視表姐的請求,一意孤行連累自己表姐,在表姐跟前耍威風,他怎麼能忍?
在沈淑雅派人打了招呼後,他即刻派了管事,去京司衙門說情。
但辛氏挺難殺的,板上釘釘的事兒,竟然讓她逆風翻盤了。
他與表姐做夢都想不到,朝廷重臣袁鑫榮,竟然會毫不猶豫站在辛氏那邊。
縣令嚇破了膽,讓人上門賠了禮,還說,今後這些事,一律不敢沾邊了。
因了這個緣故,京司衙門是去不成了。不過,這次是人命大案,大理寺是有權管轄的。
他花了很多心思,做這一個局,又挑了一個極好的時機。
近日,朝廷出了大事,幾名重臣都被官家留在宮中商議處理,不能回家,也不能與外界聯絡。
袁鑫榮也在其中。
如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等到袁鑫榮忙完得了訊息,辛氏已經在大理寺監獄待了不知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