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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影為之送行。只是這一次,竟然是陰陽永隔了。

到了報社,那裡竟然一片混亂,離很遠我就聽見了編輯室裡陸元的怒吼聲:“誰寫她是程豪的情婦?是他媽誰寫的!你採訪警方了嗎?你瞭解她嗎?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她是被綁架的!她是被害死的!”

我忙走了進屋,拉住正在大吵大鬧的陸元說:“陸元!你冷靜一下!”

“我沒法冷靜!我告訴你,你也冷靜不了!魏如風也死了!他們那天根本就沒逃走!魏如風在西街碼頭被燒死了,夏如畫被程豪綁架了!他們,他們都死了!”陸元紅著眼睛,絕望地嘶吼。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看到夏如畫的死訊後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沒想到原來這預感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應驗,那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竟然已經消逝如風。

“陸元,咱們走吧。”我拽著他的胳膊,低聲說。

“他們……”

陸元指著報紙還要說什麼,我猛地抬起頭,流著淚說:“你還管他們什麼!夏如畫死在街頭,難道你等著讓警察給她收屍,替她火化嗎?”

陸元扭過頭怔怔地看著我,我心裡亂得很,抹了把臉轉身走了出去,陸元狠狠地把報紙扔下,跟著我一起下了樓。

陸元開車帶我到了海平市公安局,路上我們商量好,因為怕他見到夏如畫控制不住情緒,所以由我去認領夏如畫的屍體,他去跟警方瞭解具體情況。

我接受了葉向榮的例行詢問,問到魏如風的時候我騙了他。我怎麼會跟魏如風不熟呢?他的眼梢眉角,他的隻言片語我都印在了心裡,但這是我們之間美好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現實也不允許我告訴任何人。雖然他已經死了,但他畢竟還是有罪的,而我要繼續活在這個世界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只有選擇沉默。

當天陸元沒能告訴我魏如風究竟是怎麼死的,他問了葉向榮爆炸案的始末之後,就和警察一起去冷藏室了。我站在一旁看著他一寸寸地掀起了染了血色的白罩單,夏如畫跟從前完全不像了,她非常瘦,鎖骨突出,單薄得像個孩子。陸元的手一直在抖,他溫柔地蹭去遺留在夏如畫臉上的血跡,仔細撫摩著她已經完全冰冷的肌膚,輕輕地呼喚她的名字。

然而在這個冰冷的房間內沒人能回應他,他跪在那裡,緊緊抱住他深愛的女子號啕大哭。

那天我沒有陪他到最後,我要回家,要給丈夫做飯,給女兒講故事。男人可以不娶,女人不能不嫁。就像夏如畫對我說的,我過著和大多數人一樣的日子,做著和大多數人一樣的事。

看著她安靜的遺體,我終於明白當初她的確是為我著想的。

最終我們默契地給他們合葬,陸元固執地拒絕了葉向榮提供的所有幫助。我能理解他,雖然我知道那個警察盡力了,他眼中的悲痛不比陸元少,但還是忍不住埋怨。死亡是最大的界限,註定的結局沒有留給活著的人任何機會。

魏如風屍骨無存,灰飛煙滅,按警察的說法,dna也不是萬能的,在那種現場,他們什麼都提取不出來。夏如畫死的時候穿著魏如風的襯衫,也就勉強算得上有衣冠冢。墓地是我和陸元一起選的,下葬那天只有我們兩個人,看著那用襯衫包裹著的骨灰盒深埋地下的那一刻,我抑制不住,哭了出來。我想起了那句話:塵歸塵,土歸土,讓往生者安寧,讓在世者重獲解脫。

他們真的就此化作塵埃了。

陸元準備了大束的白玫瑰,他親自掩土、立碑。碑銘也是他描的,那小心深情的樣子,不像是給亡人繪字,倒像是給情人畫眉。

一直待到傍晚,陸元都不肯離去,他孤獨的身影讓我格外心酸。

“走吧。”我對默默蹲在墓前的陸元說。

“你說他們幸福過嗎?”陸元怔怔地問,“在這麼短的人生中,真正地幸福過嗎?”

一剎那我想起魏如風的眼睛,他深邃的眼神中,永遠有一絲淡淡的溫柔,我想那是他在黑暗日子裡,僅有的守候和希望。

“他們曾經幸福過,他們本該一直幸福著。”

“那他們後悔過嗎?”陸元收拾好筆墨,紅著眼圈站了起來。

我看著那兩個人的名字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後悔。”

“他們和咱們告別的時候,沒想到會這樣吧。”陸元嘆了口氣說,“那時候他們也許是想著要好好活一回的……現在沒人知道他們最後是怎麼想的了。葉向榮說,他們倆誰也沒留下遺言,如畫那時候已經不清醒了,她只喊了聲魏如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