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半晌,劉基問:“這麼說,她是女扮男裝?”
李醒芳點點頭。
宋濂不禁搖頭嘆息,她也太能惡作劇了。她若不出事,當廷中個狀元、榜眼,怎麼收場?豈不是欺君大罪?
“現在也是欺君之罪呀。”劉基說,“你我二人這樣嚴格查驗,竟讓一個女孩子混入鄉試,又過了會試,你我也是罪莫大焉。”
宋濂說:“且不說這個了,我倒覺得拼上老命,也要救出楚方玉來,不能讓第二個蘇坦妹死在皇上刀下。”
劉基在屋裡走動著,認為有了轉機,她既是名震天下的才女楚方玉,倒是有了一線希望,皇上也會顧及名聲,當年錯殺了一個蘇坦妹,他已十分後悔,他是當美人禍水殺的,而忽略了她是個文人。如果知道了楚方玉的身份,他會手軟的。
宋濂覺得首先得有人告知皇上真情,這也是一關。
“那只有你我去了。”劉基說,“你我可以代表萬千儒雅的文人。醒芳,你也出面,你有你的獨到之處。”他指的當然是為朱元璋畫像的事。
宋濂說他為皇上畫的像皇上十分滿意,這很難得。一張畫,從牢中救出四位畫師,也許同樣能打動皇上放了楚方玉。
李醒芳點了點頭,說:“我試試看吧。”
二
李善長歸隱田園,胡惟庸順利地當上了丞相,汪廣洋與他並列相位,他因素來膽小怕事,並不爭權,朝政無形中悉歸胡惟庸,他的真正得力助手是中書右丞陳寧。這不只因為他們是並稱於世的陳烙鐵和胡剝皮,他們的氣味也相投,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
《朱元璋》第七十一章(2)
這一天,胡惟庸把陳寧請到家裡喝酒,沒有別人在場,談的也是私房話。
陳寧最佩服的人是胡惟庸,讚佩他能屈能伸,做事不動聲色,沒人能挑出他的毛病來,對人十分苛求的朱元璋對他都沒有微詞,這容易嗎?所以一端起酒杯,陳寧就用力與他碰了一下,說他總算熬到這一天了,他為丞相高興。
胡惟庸說得更親切,說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居高位更危,不見得是好事。李善長怎麼樣?楊憲又怎麼樣?都是前車之鑑。
陳寧注意到,皇上和從前打江山時不大一樣了,疑心日重。那個傳臚楚方雖話說得有些尖刻,可畢竟是一番好意呀。
“這事千萬別再議論。”胡惟庸囑他要格外謹慎才行。禍從口出,那個後生小子吃虧還不是吃在嘴上了?文武大臣各司其職,哪有你置喙的地方。他又說起劉基、宋濂不會袖手,二人是主考,不會不救自己的得意門生。
陳寧對劉伯溫可沒什麼好感。陳寧為李彬的事專門跑到朱元璋的行在去求情,情沒求下來,卻遭到了劉基上疏抨擊,把他和李善長一樣視為枉法之徒,為這事陳寧耿耿於懷。
陳寧說,可恨劉基,專門在背地裡嚼舌頭,他提醒丞相得小心他點。
胡惟庸說:“我和劉伯溫關係甚睦,他對別人刻薄,對我還好。”
陳寧冷笑。胡惟庸問:“你為什麼這樣笑?”
陳寧說:“他背地裡一樣說你壞話。如果不是皇上有主意,你這丞相根本當不成。”
胡惟庸將信將疑:“有這事?他說我什麼?”
陳寧說:“他對皇上說,汪廣洋、楊憲為相,還算不上為害國家,幹不好也幹不壞,惟這胡惟庸最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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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很緊張,問:“他何所指?”
陳寧告訴胡惟庸,他說你是大臣裡最聰明的一個,聰明到可以讓別人完全不防備的地步,即使你把白的說成黑的,別人還以為是天經地義。這如同拉車,別人拉,或拉不動,或不用力,胡惟庸會把車給你拉翻了。
“這老東西如此可恨!”胡惟庸恨恨地說完,又問這是誰傳出來的?
“徐達呀!”陳寧說,“皇上用你為相,趁徐達回京時問了他的意見,徐達也說了你壞話,皇上便把劉伯溫的話告訴徐達了,徐達又告訴了陸仲亨,陸仲亨是徐達小時候的鄰居。”
胡惟庸知道陸仲亨和費聚都是皇上小時候一起放過牛的同伴。不會說假話給朱元璋栽贓。
“不可不防。”陳寧說,“都是皇上耳目。”
“說反了。”胡惟庸說,“皇上的親信,該是我們的朋友啊。”
陳寧會意地笑了起來。
三杯酒落肚,宮裡有旨意下來,讓他立刻去面見皇帝。胡惟庸忙跳起來,先用薄荷水漱口,去掉酒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