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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思想,這是皇權所不能容忍的。”

宋濂說他原不知病根在這裡,難怪他們的科舉題裡《君之視臣如手足》,被皇上刪去了呢。

二人不禁長嘆。

又走了幾步,劉基冷丁想起一件事,站住。

劉基說:“昨天,胡惟庸來告訴我,皇上已令浙江巡撫、布政使和婺州知府限期破案,你知道是個什麼蹊蹺案子嗎?”

宋濂搖搖頭:“我不是御史中丞,不關心案子。”

劉基說這個案子他準關心。光天化日之下,蘇坦妹墓前的御筆碑石丟了。

宋濂吃了一驚,誰會偷碑呢?一塊石頭也值不了多少錢。

劉基冷笑,“對別人都無所謂,但那碑是皇上的一塊心病,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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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濂恍然大悟,朱元璋等於在碑上刻了一篇罪己詔,那時沒稱帝,倒也無所謂,現在是不是覺得授人以柄了?他問劉基,是不是懷疑皇上指使人弄走了它?

“這是你說出來的,怎麼推到我身上?”劉基狡獪地說。

“那也是你誘供誘出來的。”宋濂哈哈大笑。

劉基聯想起廖永忠平白無故瘋了、傻了,這裡肯定大有學問。瘋了也好,他可以苟活於世了,不失為聰明之舉。他想起廖永忠跪在他面前求活命之路,劉伯溫曾暗示過他,廖永忠是個一點就透的人,真的按他的暗示做了,總算保全了性命,卻有點叫人於心不忍,一個功臣竟落到這般下場。

宋濂擔心危險已開始像影子一樣伴隨劉伯溫,他知道得太多了,不如學學自己真正的糊塗。

劉基認為開國后皇上為恢復國力所做的一切,都十分英明。他斷言,洪武帝將是與漢高祖唐太宗齊名的帝王,他太精明瞭,沒有能瞞得過他的事,在他跟前就十分危險。

“你想急流勇退嗎?”宋濂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了弦外之音。

“我才是個小小的太史令,御史中丞,沒事的。”劉基說他如果是左、右丞相,他早完蛋了。他讓宋濂記住他的話,誰坐在丞相的位置上都很可怕,李善長不會有好下場,繼任者也一樣。這位置給他,他也不做,更何況朱元璋不會給他。

宋濂說:“你這人真怪,一肚子怨言,皇上問你,又是有問必答,傾其所能盡職盡責,這是怎麼回事?”

“這叫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劉基說朱元璋畢竟是一代明主,劉基一半是為了天下的百姓,並非矯情。

他們走到貢院門口了,見一個鬍鬚全白的老者來報名應考,他是七十二歲的劉三吾,劉基禮貌地與他交談了幾句。

宋濂說:“這一科你我當主副考官很有味兒,小的神童十五歲,大的七十多,我們的門生差好幾輩呀。”

劉基說:“記得古人的詩嗎:高文健筆科場手,白髮青衫宦路人。這也可能是在科場裡混了一輩子,頭髮都混白了的白髮青衫人,到這時利祿之夢還沒醒呢。”

《朱元璋》第六十三章(3)

宋濂說:“也許躺到棺材裡也不會醒。”

謹身殿內外靜悄悄的,只聞刻漏的漏壺聲均勻地響著。

朱元璋老老實實地端坐著,只偶爾拿起案上的書看上幾眼。離他三尺以外,有一個留長髯的老畫師在為朱元璋畫像。這已是七易畫像師了。

因為緊張,畫師的手抖得厲害,不時地抬起袖子擦汗。他能不害怕嗎,在他之前,因為畫像惹怒了皇上,獲罪下獄的已經好幾個了。他筆下的畫像已基本成形,倒酷似朱元璋,一對招風耳,飯勺子般的下巴。

他想盡辦法把飯勺子般的下巴改得尺寸小些,卻越改越不像,只得重新把下巴加長,卻又怕朱元璋嫌醜,真是左右為難。

胡惟庸站在他身後,一邊看一邊皺眉頭。

畫師討好地向胡惟庸笑笑,問:“像嗎?”

胡惟庸模稜兩可地說:“畫完了才看得清楚。”他心裡暗自為畫師叫苦,又是一個倒黴蛋。

畫像已完成,畫師跪在地上,雙手舉畫過頂呈上。胡惟庸把畫接過來,恭恭敬敬地放在正在揉腰的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的臉登時拉了下來,但他忍著暫時沒有發作,扭頭問胡惟庸:“這是朕嗎?”他沒有直言畫醜了他,在像與不像上做文章,胡惟庸一聽便懂了。

胡惟庸察言觀色地品評,雖有幾分像,總的說來失真了,把皇上畫醜了,一點威儀沒有。這一說,畫師登時面如土色。

朱元璋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