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第二天敖凌是從殺生丸胸前的硬甲背後醒過來的。
黑色的小奶狗身上的溼意與酒氣全然消失,整隻狗乾乾爽爽的,還散發著一股青草的香氣。
敖凌對於殺生丸把他塞在胸前硬甲背後的行為習以為常——在之前他同殺生丸一起四處遊蕩的時候,殺生丸便經常如此了。
妖怪釀造的酒勁頭很大,敖凌醒來的時候哼哼唧唧的拱來拱去,頭疼得要命。
一隻大手將他從那溫暖的窄小空間裡拎出來,初春早上佈滿晨霧的清冷空氣撲面而來,浸透了夜晚的寒冷,讓黑色的幼犬打了個寒噤。
他四隻爪子蜷縮起來,被拎著後頸團成一團,耳朵和尾巴都縮著,兩隻前爪捂著自己的小腦袋,時不時的捋一捋腦袋上的絨毛。
黑色的小奶狗在銀髮犬妖手中,就像一團毛茸茸的圓球。
殺生丸將發出細弱的哼唧聲的敖凌放到一邊,將屋門拉開,垂眼看著捧著碗等在外頭的邪見。
西國未來的首領紆尊降貴,將綠皮小妖怪手裡的碗端過來,遞給了落地再一次團成球的敖凌。
“喝掉。”他低聲說道,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溫和繾綣的意味。
黑色的幼犬第一次嘗試宿醉的滋味,他抬起頭來看著垂眸的銀髮犬妖,委屈的癟癟嘴。
“頭疼。”
殺生丸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碗又忘敖凌面前推了推。
黑色的幼犬吸吸鼻子,湊到那一碗湯麵前,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舐著碗中的湯。
一邊喝還一邊評價:“不好吃。”
一旁安靜看著他的銀髮犬妖一言不發,冷金色的獸瞳在門外天光的映照下似有泠泠的波光。
殺生丸在猶豫要不要將昨日的問題重新翻出來再問一次敖凌。
眼前的幼犬似乎已經完全不記得昨夜自己說過什麼。
最終一碗醒酒湯都見底了,殺生丸也沒能問出口。
——忘了就忘了吧。
他這樣想道。
“殺生丸,你是來找刀刀齋嗎?”敖凌喝完了湯砸吧砸吧嘴,蹲坐在碗前仰著小腦袋看著盤膝而坐的大妖怪。
殺生丸微微頷首。
敖凌又問:“那你的手臂呢,怎麼辦?”
“原因並不清楚。”殺生丸說得坦然,他頓了頓,想道昨天敖凌生氣的模樣,略一沉吟,又補充說,“但無礙——影響不大。”
握刀的畢竟還是右手。
敖凌聞言,兩隻小爪子相互交疊著踩了踩,軟乎乎的肉墊落在榻榻米上,帶著一股輕微的涼意。
殺生丸有些不太適應敖凌的沉默。
因為他們相處起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敖凌在當不斷傾訴的那個,而殺生丸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安靜的傾聽,偶爾給出自己的意見。
對於敖凌無言的沉默,身為西國未來首領的殺生丸,一時間不知應該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這樣的氣氛。
兩隻大妖相顧無言了半晌,敖凌才伸出爪子撓了撓殺生丸落在榻榻米上的尾巴。
他說:“奴良說你自己有數。”
實際上沒什麼數的殺生丸:“……”
“我也沒法給你找個手臂接……”敖凌說到一半頓了頓,一對黑溜溜的眼睛睜大了,輕咦了一聲,“我的手臂你能不能用呀殺生丸?”
銀髮的犬妖微怔,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黑色幼犬便化作了人形,披頭散髮的,湊到他身邊來比劃了一下他們手臂的區別。
這麼一比較,敖凌才發現自己的人形整個都比殺生丸小了一號。
手臂自然也是小了一號,他訕訕的揪住了殺生丸空蕩蕩的左袖管,“呃……我的有點細有點短,不過感覺湊活一下還能用?”
殺生丸微皺著眉搖搖頭,“不用。”
“我的手臂砍了也能長出來呀,多吃點就行了,你……”
殺生丸提高了語調,聲線壓低了顯得鄭重而嚴肅,“不用,凌。”
敖凌摸了摸鼻子,目光落在他喝空的碗上,又不說話了。
他想為殺生丸做點什麼。
殺生丸對他好,敖凌很開心,也總是尋思著回報——他曾說過要陪著殺生丸尋找父親的墓地,但實際上是殺生丸獨身一人前往了犬大將的墳墓。
他想要給殺生丸一柄趁手的刀刃,卻發覺自己身上除了吉田松陽交予他的那把妖刀之外沒有任何能夠拿得出手的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