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樣,想殺的時候就殺,想放的時候就放,小的時候,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惱了,我便是得受著她,永遠不得安寧?”
淵清道:“師父和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她的苦衷你並不知道。”
楚玉聲頹然搖搖頭,不語。
淵清望著她:“……我知你只是想要安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此事已了,你難道便以琴師身份一直留在薛家?你能嫁給薛靈舟嗎?”
楚玉聲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便如一朵紅忽然枯萎:“嫁給他?……自然不能。”她道。
雁回舍外的平臺上,已有些男弟子,藍衫綠衫,都搬了琴桌,撿些好位置坐了。山中清晨最是靈秀,是彈琴的好時分。另外一些弟子抱著琴,準備去舍外修煉。薛靈舟前一晚借宿於空置的弟子舍中,一早寒冷,好不容易天亮了,他聽到山頂之處傳下的琴音,便清醒過來。
這便是館主的傳音嗎?他想。雁回舍處山腰以上,這琴音要傳到山腳,還需很長一段路程,竟能不斷,當真神乎其技。回思雲棲琴師功力,似乎與這館主相比又有不及。他起了身,拿了烏鞘劍,走出門外。
舍中弟子抱琴而過,遇見他都點頭示意,有些還微微含笑。薛靈舟不想:這雁回舍中弟子果然又比風舞舍中好一些,我瞧那風舞舍中弟子都彈琴彈得入了魔一般,問路還需連問三人才有一個回答。看來琴藝漸進,子也都會儒雅些。殊不知這瀟湘琴館中自雁回以下,弟子尚未盡知琴中技藝,未達渾然一體之境。山中無事,日修煉,自然有些出神不答之事,卻與子無甚關係。
這時昨日引他入雁回舍的一個綠衫弟子走到他身前笑道:“公租麼早便起來了?”
薛靈舟亦報以一笑:“是啊,這便去五音琴閣了。”
那弟子道:“我送公子一程吧。這雁回舍與五音琴閣、雲棲舍之間有一條步道,名為‘煙霞’,其中有些岔路,公子一個人可別走錯了。”
薛靈舟甚喜,道:“多謝姑娘。”
那弟子便先領薛靈舟去炊舍中吃了些早飯,是些稀粥等物。薛靈舟吃不太飽,但又不好意思再要,不覺想倘若楚玉聲在此處,當可免此窘事,心中便有些想念起她來。他自出薛府,每日早晨都能見到楚玉聲,此時忽然不見,只覺得她的背影甚是親切,不覺出神。
飯畢,薛靈舟便與那弟子走入雁回舍旁山道之中,那弟子道:“粹兒到達煙霞步道約莫一柱功夫,並不太遠。”
薛靈舟道:“勞煩姑娘親自跑一趟,甚是愧疚。”
那弟子笑道:“無妨,反正我本便是要去煙霞步道彈琴,只願那裡沒悠棲師兄先到,否則倒是要白跑一趟了。”
薛靈舟望著她的琴道:“姑娘的琴可也有什麼名字?”
那弟子道:“這琴與舍中其他弟子的琴一樣,都叫‘雁回琴’,雖然斫琴的木材是自己選的,但樣式都相同。只有等飛泉試音之後入了雲棲舍,才能在五音琴閣中得到一把藏琴。”
薛靈舟道:“那一般弟子入館,需多少年才能到達雲棲舍?”
那弟子道:“這可久了,飛泉試音三年才一次,透過方可進入向上一級的弟子舍,就算次次都成功,入泉泠舍那一年又恰好趕上試音,也得要十年吧。”
薛靈舟不道:“山中十年,當真是清苦得緊。”
那弟子道:“否則瀟湘琴館怎得以有如此名聲呢?公子的小想必也是有志之人,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薛靈舟道:“……我家中只這一個小,只想將她帶回洛陽,好好找個人家嫁了,她如今已十九歲,再等個十年,豈非嫁不出去了?”
那弟子道:“有得必有舍,這也是無法之事。館中並未規定弟子不可成婚,只是一向呆在山中,也無人可嫁,就連館主自己,今年二十有一了,也未曾有婆家呢。”
薛靈舟奇道:“你說到雲棲舍也得十年,這館主怎如此年輕?”
那弟子道:“說起這位館主,那自是與我們有知之後入山拜師不同的了。她是個孤兒,被上任寧館主抱回琴館後就認作弟子,因她天資極佳,聰明絕頂,是以免去試音之虞,從來就在雲棲舍。”
薛靈舟道:“那麼這位館主想必十分厲害?”
那弟子道:“那是自然的了,方才琴臺傳音便是館主所為,只是她平日有些神秘,不太親自下來指點弟子,我入館之後,也只有三年前她上任那一次的飛泉試音見到過她,這位館主可也是個人兒呢,如此守在山中,也是可惜了。”
薛靈舟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