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句話,宋缺感慨萬千,不勝唏噓。
寇仲啞口無言。
宋缺地立定,兩手負後,仰望漫空飄雪。
寇仲連忙止步,垂首道;〃小子希望閥主與寧道奇決戰時,可在旁作個見證。〃
宋缺往他瞧來,露出祥和的笑容,神態回覆從容閒適,一點不似正在迎戰勁敵的途上,淡淡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當年我遇逅清惠,是一個明月當頭的晚夜.那時我像你般的年紀.碧秀心尚未出道,此事我從沒有告訴任何人。〃
又望往夜空,輕嘆一口氣道:〃到碧秀心為石之軒那堅徒所辱,清惠二度下山,我與她重遇江湖,中間隔開足有十多個年頭。初遇她時我仍是藉藉無名之輩,'霸刀'嶽山的威勢卻是如日中天,清惠已對我另眼相看,與我把臂共遊,暢談天下時勢、古今治亂興衰。〃
.寇仲說話艱難的囁保問道:〃閥主因何肯放過她呢?〃
宋缺往他瞧來,雙目奇光電閃,思索的道:〃放過她?哈!我從未想過這種字眼。
我為何肯放過她?〃
徐子陵踏入酒館,見陰顯鶴神情木然的獨坐一隅,桌上一杯一罈外再無其他,放下心事。對命運他再沒有絲毫把握,因美豔夫人的延誤,使他不能迅速趕來,更害怕這麼耽擱,陰顯鶴又不知會弄出什麼事故。所以他要親眼看到陰顯鶴安然無恙,始能輕鬆過來。
他移到桌子另一邊坐下,抓著壇口提起放下,嘆道:〃你不是答應我只喝兩杯嗎?
現在卻是半壇酒到了你的肚內去。〃
陰顯鶴朝他瞧來,沉聲道:〃因為我害怕。〃
徐子陵不解道:〃你怕什麼?〃
陰顯鶴頹然道:〃我怕到長安去,當年揚州兵荒馬亂,這麼一群小女孩慌惶逃難,其前途令人不敢設想!
假若紀倩確是小妹逃亡中的夥伴,卻告訴我小妹的壞訊息。唉!我怎辦好呢?唉!
子陵!我很痛苦!〃又探手抓酒罈。
徐子陵手按酒罈,不讓他取酒再喝,心中憐意大生。明顯鶴平時冷酷孤獨的高傲模樣,只是極度壓抑下的幌子,當酒人愁腸,會把他堅強的外殼粉碎,露出脆弱無助的一面。唯一解決的方法,是為他尋回陰小紀,他始可過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陰顯鶴顯然頗有醉意,訝然往徐子陵瞧來,皺眉道:〃不用勞煩你,我自己懂斟酒。〃
徐子陵無奈為他斟滿一杯,宣告道:〃這是到長安前最後一杯,找小紀的事不容有失。〃
斟罷把酒罈放往他那邊的桌面。
陰顯鶴目光投進杯內在燈光下盪漾的烈酒,平板的道:〃子陵因何不喝酒,照我看你也心事重重,離開成都後沒見你露過半點歡容。〃
徐子陵很想向他展現一個笑容,卻發覺臉肌僵硬,嘆道:〃因為我的內心也很痛苦。〃
師妃暄的仙蹤忽現,令他陷於進退兩難的處境,這不但指他被夾在寇仲和她中間的關係,還包括他對師妃暄的感情。假若師妃暄永不踏足凡塵,那他和師妃暄當然是始於龍泉,止於龍泉,亦正是在這種心情下,他才全力去爭取石青璇。但師妃暄的出現,令他陣腳大亂,理性上他曉得如何取捨,可是曉得是一回事,能否辦到則是另一回事。人的情緒就像一頭永不能被徹底馴服的猛獸。
他對師妃暄是餘情未了,師妃暄又何嘗能對他忘情。他們各自苦苦剋制,築起堤防。
陰顯鶴舉杯一飲而盡,拍桌道:〃最好的辦法是喝個不省人事,嘿!給我再來一杯。〃
徐子陵苦笑道;''你可知我剛和人動過手,懷內尚有一顆五采石。〃
陰顯鶴瘦軀一震.失聲道:〃美豔夫人?〃
徐子陵點頭道:〃正是從她手上搶回來,她要從塞外逃到這裡,當為躲避謀奪五采石的敵人,現在這燙手山芋來到我們手上,若我們變成兩個爛醉如泥的酒鬼,後果不堪想像。〃
陰顯鶴拿起酒杯,放在桌子中央,道:〃讓我多喝幾口如何?我答應是最後一杯。〃
徐子陵拿他沒法,為他斟滿另一杯,心神又轉到師妃暄身上,記起早前在成都城外她說話的每一個神態。
以她的標準來說,她對自己陷情不自禁,已無法掩飾,所以才會說出介意徐子陵對她的看法這類話。而更令他生出警覺的,是和她分手後,他有點心不由主的不斷想著她,這使他對石青璇生出深深的內疚。天啊!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辛辣的酒灌喉而人。
徐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