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全無燈火,空寂無聲。
榮姣姣道:〃我去哩!〃接著是啟門的聲音。
寇仲心中大喜,緩緩怞出井中月,當榮姣姣逾牆而入時,他從車底滑出。
御者處的兩名老君觀高手茫然不知刺客來到車門另一邊的車側處。
馬鞭揚起,落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自然寫意的坐在後殿頂瓦脊處,正舉壺痛飲的禪宗四祖道信大師。驟眼看去,他似乎在百歲高齡過外,皆因他一對白眉長垂過耳,雪白的長鬚垂蓋隆起的肚腹。但定睛細看,兩目固是神光電射,臉膚卻幼滑如嬰兒,且白裡透紅,青春煥發,光禿的頭頂,更反映明月的色光。雖肥胖卻不臃腫,一派悠然自得,樂天安命的樣子,予人和善可親的感覺。
見徐子陵往他瞧來,道信大師舉壺唱道:〃碧山人來,清酒滿杯,生氣遠出,不著死灰,妙造自然,伊誰與裁?〃這六句的意思是有人來訪,以酒待客,充滿勃勃的生機,絲毫不沾染死灰般的寂寞無情,最神妙處就是自然而然的境界,根本不需理會別人的裁定。
道信大師不愧四大聖僧之一,字字珠璣,均為要點化徐子陵。
徐子陵微笑點頭為禮,沒有說話。
智慧大師卓立於後殿正門石階上,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型高欣挺拔,額頭高廣平闊,鬚眉黑漆亮澤,臉形修長,雙目閃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憫人的慈祥臉相。合什低喧佛號。
徐子陵緩緩起立,從容自若的道:〃尚有華嚴宗的束心尊者、三論宗的嘉祥大師,請問法駕何處?〃道信大師向他高豎拇指道:〃子陵果然志氣可嘉,那兩個老禿仍未抵洛陽,只要你能過得我們這一關,子陵可安心回去大睡一覺。〃
智慧大師垂目觀心道:〃罪過!罪過!今趟因非只是一般的江湖爭鬥,請恕老衲要與道信聯手把施主留在此處之罪。〃
他口上雖說〃罪過〃,可是情緒卻無半分波動,可知這兩位佛門的宗師級人物,動起手來必是全力以赴,為達到理想絲毫不講人情。
道信大師哈哈笑道:〃老僧也要先請子陵原諒則個,為公平起見,只要子陵能離開至善寺,我們兩個老禿再不會干擾子陵的行止。〃
智慧大師眉日低垂,誦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徐子陵腦際靈光一閃,倏如千里迷霧忽然給一陣狂風吹得稀薄消散,萬里空明。
離開鐘樓,他一直在深思夢境和現實的問題,這是因石之軒*不死印法*而來的奇想,怎樣能把真與幻、虛與實的境界,提升到夢幻融入現實的極端境界。當時只隱隱感到這是個可行之法,仍未有實踐的蹊徑。待到智慧大師這四句禪揭傳入他耳內,有如暮鼓晨鐘,令他憬然通悟。
解決的方法就在於有為和無為的分別。
徐子陵灑然一笑,離開小亭,往大雄寶殿走回去。
兩位佛門聖僧心中同時湧起訝異的感覺。要知自他們現身後,一宜以經誦禪唱,配以津神的力量遙制徐子陵的心靈。豈知除了在開始的一段時間徐子陵曾顯現出受到影響的情況後,到徐子陵睜開雙目,立即回覆清明。到這刻寒笑而起,每一個動作均有種渾然天成,瀟灑優美,教人不忍破壞的完美之感。
剎那間,道信大師和智慧大師均曉得自己落在下風。
徐子陵以高明至極的心法,把握到他們的弱點。
要知他們潛修多年,在一般情況下根本無法興起攻擊別人,訴諸武力之心。今趟為天下蒼生,可說勉為其難而背此重任。
現在徐子陵的每一下動作,每踏一步,其中無干隱寒某種玄奧的法理在內,就像他們在觀看清泉在石上流過,青山不礙白雲飛翔的大自然動人景像,要去便去,要住便住,出沒自在。頓令他們無法興起干戈之意。
當然他們不會坐視徐子陵就這麼飄然離去,只有勉強出手,但已有違佛家之旨,生出無繩而縛的不佳感覺,大大影響他們的禪心。
轉瞬間,徐子陵消沒在大雄寶殿後門內。
道信大師來到智慧大師旁,與後者對視苦笑。
縱使以他們的服力和修為,亦感到徐子陵無論智慧武功,都是深不可狽。
井中月疾刺而出,像刺穿一片薄紙般,破入車廂,穿透椅背,宜取化身榮鳳祥的闢塵老妖的背心。
積聚至巔峰的勁力殺氣像火山溶岩般爆發,沛然有莫可抗禦之勢。
這一刀絕非僥倖,若干是經過〃天刀〃宋缺以身作教和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