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到65年。
說真的,從建國一直到65年,科研環境是很不錯的。絕大部分科研人員、學術專家,都在竭盡全力的搞研究,哪怕條件艱苦,也完全不影響工作熱情。
這段時間,還發生過不少不拘一格用人才的事情。
比如,1957年,南方某大學的一點陣圖書管理員被調到科學院從事數學方面的研究,並且在66年動亂之前就取得了舉世矚目的研究成果。
但是,從66年開始,形勢急轉直下。
很多科研院所的工作都陷入停滯。
科研人員不是被下放,就是被隔離審查,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
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二機部的工作也幾乎陷入停滯。
顧老師開始有大把的時間待在家裡。
他一向看得開,心情倒是沒受影響。
沉迷工作那麼久,總算有時間來陪伴妻子和孩子了。
顧老師還想辦法弄來了一個槓鈴,在家裡舉鐵。才剛剛四十出頭,顧老師就開始有容貌焦慮了。
他本來就比端端大七歲,偏偏他媳婦兒就跟吃了防腐劑一樣,除了美的更有風韻,幾乎看不到歲月的痕跡。
這讓他危機感大增。
但是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對抗時光,老肯定還是會變老的,他只能想辦法讓自己老的慢一點。讓自己即便是老了也是個帥老頭。
據他20年的觀察,陳端端女士除了看臉,還看身材。所以,可不得練起來嘛!
要陳端端說,顧老師純屬多慮。他已經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多了。
但是,對於顧老師的自覺,她身體力行的給了很多鼓勵。
沒辦法,他現在全身肌肉越來越好摸了。
而顧老師,也藉此開發出了很多新的健身方法。
這樣清閒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二機部的文鬥武鬥始終沒有真正搞起來。
每次有人來找事,陳端端就先把找事的人的惡行寫成大字報到處張貼。
這下子,他也沒機會鬥別人了,自己先被抓走了。
和心思比較單純的科研人員不一樣,這些來找事兒的人,普遍屁股都不乾淨,小辮子一揪一個準兒,證據一找一大堆。
沒過多久,二機部這邊就徹底無人問津了。
誰來誰倒黴!大家就都不來了。
二機部又開始悄悄的,有條不紊的恢復工作。但整體上比以往要清閒一些。
畢竟有些工作需要其他方面配合。而“其他方面”在搞鬥爭。
這年頭知識分子都被嚇破了膽,他們也不敢去對別人提要求,不敢去催人家搞快點。全都窩在二機部不敢動彈。
自己能搞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吧,走一步看一步。
有一天,顧老師和陳端端擠在一起看一份報紙。這年頭的報紙上,刊登著很多斷絕關係的宣告。
其中有一則是這樣的:顧鴻和許姿離婚,和顧之南、顧之鈺斷絕父子關係。
落款人,顧鴻。
顧老師嗤笑一聲:“他倒是會為了這母子三人考慮。”
當然,可能也是為了自己考慮。把這三個人留在京城,把錢財也留給他們。只要這三個人沒有喪良心,多多少少也會救濟一下他。
這樣,他下放的生活也能更好過一點。
但是顧老師覺得,顧鴻純屬想多了。許姿母子三個,根本幫不到他。倒不是說這三個是那種無情無義的王八蛋,而是他們仨都是又膽小又沒用的廢物。離開顧鴻能不能活都還是個事兒呢,哪有餘力去幫他?
許姿當年能當上小三,可能也正是因為她菟絲花一樣柔弱又廢物的個人特色,小心翼翼的討好依附,讓沒什麼本事還脾氣大的顧鴻體會到了大男子主義的快樂。
陳端端心疼的抱了抱顧老師。
顧鴻是他的生父,拋妻棄子的渣男,也是一位有留學經歷的大學教授。
大概是要下放了,所以和妻子兒子撇清關係,保全他們。
顧老師雖然高興端端如此關心他,但也不忍心她為自己擔憂,低頭親了親她,說道:“我不在意。”
非但不在意,他的聲音裡甚至透著顯而易見的愉悅。
顯然,渣爹即將去吃苦,顧老師心裡倍兒高興。
他對渣爹是一點感情也沒有。這世上有的人就是沒有父母親緣的,不能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