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寒,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的!如果我愛過你,到這個時候,已經變成恨了。高寒,我恨你,恨你們兩個!”
他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來,死盯著她,已經越聽越稀奇,越聽越混亂,越聽越激動,越聽越不敢相信……
“難道,也是你讓她嫁給楚鴻志的嗎?”他握著拳喊,呼吸急促。“你總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吧?”
“我是沒有,”她冷笑著。“但是你有。”
“什麼鬼話?”她從口袋裡掏呀掏的,掏出了那張縐縐的紙條,開啟來,她慢吞吞的念:“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犧牲。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放棄希望。記得嗎?是你寫的!一天到晚,就寫這兩句話!你不放棄誰?你不犧牲誰?我拿了這張紙去找賀盼雲,對她哭訴你變了心,我把紙條給她看。她那麼聰明,那麼敏感,當然知道,必須做個最後的決定了。像賀盼雲那種女人,如果要嫁人,總有男人等著要娶的。我並沒有算錯。現在,賀盼雲嫁了,去美國了!整個戲也演完了,我不耐煩再演下去了!現在,你懂了嗎?”他重重的呼吸著,胸腔沉重的起伏著,他簡直不能喘氣了。憤怒驚詫到了頂點,他反而變得麻木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在操縱,她在導演!她在安排!她,那天真純潔的鐘可慧!半晌,他才勉強回過神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讓你知道,你實在不該放棄賀盼雲的!”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
“因為我已經決定放棄你了!”她微笑了一下。“我再笨,也不會笨到去嫁給一個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既然我無力於把賀盼雲從你心裡連根除去,我就放棄你!”
“為什麼不早一些放棄我?”他終於大吼出來,吼得房間都震動了。“在賀盼雲結婚以前嗎?你休想!”她笑起來。“我說過,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要別人得到!現在,你自由了!高寒,你自由了!你不用對你的良心負責任,也不必對我負責任了!去追她吧!追到美國去吧!追到她丈夫那兒去吧!去追吧!去追吧!如果你丟得下學業、父母,你又籌得出旅費、簽證,你就追到美國去吧!讓我看看你們這一對能不能‘終成眷屬’……”高寒抓住了可慧的肩膀,他的眼睛血紅。
“鍾可慧,”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太可怕,太可怕了!你為什麼當初不死?”“這麼恨我?”她笑著問,淚珠湧進了眼眶。“要知道,我當初求死要比求生容易多了!要知道,我這場戲演得多辛苦多辛苦,只為了希望你能愛我!高寒,你是有侵略性的,你是積極爭取的,易地而處,你也可能做我所做的事!”
“我會做得光明正大!”他大叫:“我不會這樣用手段,這樣卑鄙!”他心疼如絞,目 盡裂,所有的憤怒,痛楚,像排山倒海般對他洶湧而來,他痛定思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舉起手來,他狠狠的給了可慧一個耳光。“你……你太狠!太狠!太狠!”舉起手來,他再給了她一個耳光。
可慧被他一連兩個耳光,打得從沙發上滾倒在地上。她僕伏在那兒,頭髮披散下來,她微微抬起頭,看著他,她嘴角有一絲血跡,她的眼睛明亮而美麗: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慢慢的說。
“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狂叫著。“我是個傻瓜!是個笨蛋!我不要知道,再不要知道你說的任何事情……”
“你不能不知道一件事,”可慧清晰的說,眼裡含著淚珠,嘴角卻帶著笑,一種悲壯的、美麗的、動人的笑。“我雖然勝利了,我卻寧願我是賀盼雲!”
樓梯上一陣門響,一陣腳步聲,奔跑聲,鍾家的人都驚動了,一個個從樓上冒了出來,詫異的望著樓下,翠薇吃驚的問:“你們小兩口在幹什麼?怎麼越吵越兇了!”
“媽,”可慧抬頭。“我們不吵了,以後永遠不吵了!”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抹掉了唇邊的血跡,驕傲的挺直了身子:“我剛剛放掉了他!把他從監牢裡放出來了!愛情,有時就是個監牢,我釋放了我自己,也釋放了他!”
高寒咬緊牙關,望著她。她站在那兒,又堅定,又驕傲,又成熟。她唇邊始終帶著笑,是勝利的笑,也是失敗的笑。奇怪的是,她滿臉煥發著一種美麗,一種淒涼悲壯的美,幾乎是令人屏息的美。高寒看著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完全不存在了,像水面的漣漪一樣在晃動飄散,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他看不見什麼,聽不見什麼,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名字,一個刻骨銘心、時刻不忘的名字。那名字在燒灼著他,震撼著他。他忽然反身狂奔,一下子衝開了鍾家的大門,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