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晟腦袋裡隆隆作響,幾乎不能相信,崔華辰卻繼續道:“後來和你們成了婚,卻根本沒有圓房你就出徵,把她留在了松川。之後戰事緊張,崔家人丁稀少,折損多,可信的少,特別是我父親死後崔家幾乎無可信之將,她千里奔喪回來,只得又撿起了這身份東征西戰,卻只能對你們緊緊瞞著。可笑的是她行軍中多次和你會軍,你卻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到燕子磯那次,她自作主張出兵,為了救你差點死掉,當時大勢已定,正合退隱,我便索性順其自然的讓崔華瀾這個身份死去,讓她恢復身份回你家,獨孤家百年世家,禮節上講究得很,我三令五申讓她收了那些跳脫的性子,更不許洩露曾扮成男將這個事情,否則要讓獨孤家和朝臣們看不起,到你做了皇帝,她身為皇后,更要謹言慎行,然而我一直以為,夫妻之間,到底還是瞞不過你的,沒想到,直到今日,你居然都還矇在鼓裡只要一夜你就能發現她身上的舊傷了,只能說,你根本連碰都沒有碰過她”
獨孤晟喃喃自語:“我不信!你胡說!我不信!華瀾怎麼可能是女子!他與我生死之交他”他喘息起來,種種昔日情狀飛快掠過,那馳騁千軍,橫槍而立,萬夫莫敵的英姿,那領兵遣將排兵佈陣時的老辣熟練,飲馬埋灶、紮營歇宿時他們比武鬥馬賽射,總是互有勝負,那雙純淨通透如同琥珀般的雙眸,微笑的時候像是能融化冰雪,即使再疲憊,再處於劣勢也永遠不屈不撓充滿自信怎麼會是女子!他感覺到呼吸似乎在一寸寸被抽離,身體開始站不住。
崔華辰淡淡給了最後一擊:“崔華瀾和娘娘,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你仔細想想就該知道了——不管是崔華瀾也好,崔華儀也好,反正都已經死了,皇上何必還要糾纏這些呢?”
牢裡死寂一片,空氣凝重而粘窒,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獨孤晟呆呆地向後退了幾步,木然重複道:“都已經死了?”
崔華辰淡淡道:“不錯,作為開國元后葬在皇家陵寢內,無上榮光,若是皇上只是想要厚葬崔華瀾的話,您早就已經做到了,不必再遺憾了。”
☆、19 調查
獨孤晟大步回到御書房,心裡卻驚天駭浪,終於忍不住將御臺上的奏摺全數摔了下去,雙目發紅:“我不信,這一定是崔華辰的詭計!一定!”
他轉過頭:“沈椒園,你去查這事!”
沈椒園領命後遲疑地問:“那崔華辰那邊如何安排”
獨孤晟咬了咬牙道:“暫時先關著!”
沈椒園動作很快,回報很快就來了。獨孤晟看著沈椒園面無表情的臉,心裡卻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沈椒園將報告遞了上來,獨孤晟接了過來,卻並不翻開,啞聲道:“結論是什麼。”
沈椒園低聲道:“從調查結果看,排除不了崔華瀾與皇后娘娘是同一人的可能。”
獨孤晟面無表情。
沈椒園低了頭繼續道:“崔華瀾自幼的確是以崔家二公子的名義在外行走,人們多猜測他是府裡的婢生子或者是私生子,崔方平倒是對他頗為寵愛,不惜重資,聘請名師,時常帶他在身旁訪友,還送他去明仁書院就讀,前朝慶和十五年的時候考了個秀才的功名,但之後便一直沒有繼續考科舉,善騎射,結交了許多武將子弟,任俠好義,聰明伶俐,在嵩陽城很是有名。”
獨孤晟微微側了臉,想華瀾縱馬挾彈、風流倜儻的樣子,有些懷念起來,那翩翩少年,說是比自己大,偏偏滿臉天真,聰明伶俐,天文地理,琴棋書畫,吃喝玩樂,樣樣都能扯上幾句,隨性瀟灑,任性得不得了,崔皇后卻是個不苟言笑,謹言慎行的人,和老謀深算的崔華辰一個樣子,這兩人怎麼會是一個人?
沈椒園繼續道:“皇后娘娘在閨中一直沒有什麼訊息,只是說幼年喪母,因崔方平常年在軍中,皇后娘娘是由崔華辰親自帶大的,兄妹感情甚篤。”
獨孤晟哼了聲,沈椒園繼續道:“慶和二十年,皇后娘娘與您成親,嫁到了灌陽城,當晚灌陽被叛將黎房攻下,先帝帶著先秦王領兵抵抗,您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后娘娘不得不連夜出逃。”
獨孤晟點了點頭,不錯,那晚正是他新婚之夜,沒圓成房便倉皇出逃,他們一路遇到刺殺,他拼死駕著馬車帶著母親和皇后逃亡,與家將失散。
結果母親驚嚇過度,一路顛簸,半途腹痛產子,他如今還記得那風雨夜破廟裡,她鎮定自若地指揮著他燒水,鋪稻草,臉上仍畫著厚厚的新娘妝,寶髻上還簪著許多寶石,也幸虧如此,他們一路的盤纏全靠那拆下來的釵寶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