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使者回話的時候,秦慕白正與南庭可汗薄布恃勤等人,坐在王帳之中飲宴。
反正大軍都已經整備完畢只待出征,秦慕白也沒在意,就隨口問那使者泥熟啜如果答覆。使者也就原話直表,說泥熟啜願意投降。
“投降?”好多人發出了驚訝之聲。這顯然出乎了大多數人的意料之外。
薄布恃勤也驚訝道:“泥熟啜可是大漠上最彪悍的巨梟,一生從不向任何人低頭服軟。這一次……”
也有幾名將軍說,泥熟啜是否有詐,這是否是緩兵之計,等等。
秦慕白尋思了片刻,問使者泥熟啜準備如何投降?
使者答道:“泥熟啜準備在三天之後,親自到我軍大營中來獻降。”
“僅此一項,沒別的說法了?”秦慕白擰了下眉頭,“比喻說大軍撤出弓月城,剿除兵械?”
“沒有……”使者搖頭。
“那他投的什麼降!”秦慕白沉喝一聲一巴掌拍到酒案上,把在座所有人都嚇了一彈。
眾人分明從他的這一記拍案與大吼之中,聽出了他心中無法抑制的憤怒。
畢竟——父仇,不共戴天!
“你再跑一趟弓月城,把我的原話轉達給泥熟啜——”秦慕白雙眉立豎一字一鏗鏘的道,“要投降,可以。但有三個條件。其一,泥熟啜與手上所有將軍,自行捆綁全部到我軍中來獻降;其二,交出他軍中所有的輜重與軍械,與泥熟啜隨行一併押運到我軍軍中,交由我軍保管分派;其三,所有北庭軍隊全部撤出弓月城一個不留,在城外十五里分二十屯列隊。我不允許其中有任何一個人,還懷惴有哪怕是一柄割肉的小刀——凡此三條,他除非全部答應並做到。否則,就等著與我決一死戰!”
“是!——”那使者也是個有膽量的人,否則秦慕白也不派他出使敵軍了。當下他大喝一聲,領了諾就飛奔而去。
眾皆靜默。
與秦慕白相熟的薛仁貴、宇文洪泰等人,紛紛感覺秦慕白今天的舉措,多少有點異於平常。以往秦慕白的外交與對敵手段,從來都是軟硬兼施因勢利導,軟刀子殺人吃人不吐骨頭是他的拿手絕技,很少使用純武力蠻橫的強迫對方屈服。當初在玉門關時,他僅憑手中兩三萬人馬就生吞活剝了吐蕃、回紇、高昌等國十萬大軍,就是最好的戰例。
可是今天,秦慕白似乎鐵了心,要徹底滅絕泥熟啜手下的這二十萬人馬,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一口就回絕任何媾和的可能。
看到眾人神色有異,秦慕白舒緩了一下臉色笑了笑,說道:“不必緊張,我們繼續飲宴。”
氣氛總算是稍稍緩合了一些。
薄布恃勤急忙向唐軍眾將敬酒,順口對秦慕白問道:“秦少帥似乎……十分憎恨泥熟啜?”
秦慕白微然一笑,說道:“我知道可汗想說什麼。沒錯,父仇不共戴天,我父親就是死於泥熟啜之手。我不知道有多想將他銼骨揚灰。但是我父臨終遺言告誡我說‘戰場無私仇’,就是讓我不要以他為念,秉著一顆公心來料理西域之事。”
“令尊大人的胸襟……的確是非比尋常的寬廣。”薄布恃勤輕嘆了一聲,說道,“他可能是早就預料到,你終有一日會踏足西域來為他報仇。因此就是想提醒你,要謹慎處理泥熟啜這個人物。”
秦慕白微然一笑,說道:“可汗其實是想提醒我,不要殺泥熟啜是嗎?”
“呵呵,秦少帥睿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薄布恃勤笑道,“誠然泥熟啜是我舉國憎恨的仇敵,也是秦少帥的殺父仇人。但如果我抓到他,肯定不會殺。因為他在我們突厥族人當中、包括我們南庭突厥、乃至在整個西域,都有著相當巨大的威信與影響力。一點也不誇張的說,若有誰能戰勝泥熟啜,那麼他在西域再無敵手。現在泥熟啜居然主動前來獻降了,說實話我真是相當的驚訝。讓他主動投降,這比直接戰勝他更加難能可貴。秦少帥何不秉公忘私,利用這個機會在西域豎立恩德與威望,同時收買人心?別的不說,如果你這樣做,至少以後所有的突厥人都會對你肅然起敬。在西域,我們突厥的勢力是最龐大的。這無疑會為少帥今後征服整個西域,帶來相當的便利!”
“可汗所言即是。”秦慕白微笑點頭,“但可汗你多慮了……”
“少帥的意思是……”
秦慕白飲下一杯酒,將酒杯重重的頓在桌上——“我從未想過要殺泥熟啜!”
此言一出,眾皆驚愕。
宇文洪泰當即就跳了起來,“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