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勁節輕輕地喊:“輕塵……”眼神裡幾乎帶出憂傷來了:“一直以來,為什麼你都不說?”
“什麼?”方輕塵似是剛剛從遙遠的夢裡醒來,眼神都帶些迷茫。
“從燕離那一世開始,你就不再在意論題了,你為什麼從來不說!”風勁節地聲音帶些痛和怒。
方輕塵卻只輕輕一笑:“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必要多說。不知為什麼,現在卻說出來了。”
風勁節定定看著他,過了一會才輕輕道:“不管怎麼樣,你肯說,總是好事。”
幾百年的苦痛,終於可以對人說出來,幾百年的冤枉,終於可以這樣淡淡然從從容容地而不介意地講述。縱然最初是為著小容。但是,能說出來,終是證明,傷口正在平復,只是,想著幾百年的時光裡,包括自己在內,所有知情人對他的不以為然,對他的肆意指責。風勁節就覺得心間隱痛陣陣。
方輕塵眼神悠遠,語氣輕柔而溫和;“別為小容擔心了,他和燕凜比我與燕離當年,關係更親近。感情更深刻。而他心胸也不知比我大多少,才不會自尋煩惱呢。”
風勁節卻輕輕問:“那麼,這一次,你和……”
方輕塵的心神還在遙遠的地方,不知是在思憶往事。還是在想著容謙。風勁節地聲音又太輕。他一時竟沒聽清,只隨意地問一聲:“什麼?”
風勁節沉默著,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他心裡總覺得。這一世,方輕塵會不知不覺說起幾百年前的舊事舊痛,願意去回憶,願意去袒露傷口,願意為了讓同學寬心而說明早已不把論題放在心上的真情,只怕,那個叫做秦旭飛的人,暗中立有不小的功勞。
可是,燕離如此,那麼,秦旭飛呢?
輕塵,如今我擔心的不止是小容,還有你啊……
那樣聰明的你,總笑著說旁人的糊塗,可是不知你是否明白,在你自己的事情上,也許你比任何人都更糊塗。
而一向對很多事都反應迅速,思維敏銳地方輕塵,這個時候,確實也遲鈍蠢笨得沒有立刻查覺風勁節地心勁變化,只是有些奇怪,今晚一直喝的是果子酒,怎麼居然也還是有些朦朧醉意了。
他一手託著腮,懶懶得看著對面那白衣英朗的同學,笑嘻嘻,有些壞心眼地說:“你說小容現在在幹什麼?會不會在甘泉宮外喝著西北風乾瞪眼呢?”
又一陣寒風襲來,容謙苦笑了一聲,扶著石桌,慢慢站了起來。
真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生點小病無妨,若是鬧出大動靜,怕要連累一堆人跟著倒黴。
唉,他到底還是容謙,學不來方輕塵的胡鬧啊。
他搖搖頭,站定了身子,靜靜地再看了甘泉宮地輝煌燈影一眼。
其實他也並不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立刻見到燕凜,只是心裡總不想離著他太遠,若能遙遙看著那一點陪伴他的燭影,那一道映在窗上的身影,心中或許會更寧和平靜一些。可惜這殿閣重重,終不是尋常百姓家,萬般輝煌裡,哪裡看得到九曲宮殿深處的半點影子。
他有些自失地笑笑,搖搖頭,覺得自己確實有些莫名其妙。
算了,暫時先回去吧,只不過,唉,走回去……好象真的也太辛苦了吧……
他皺了眉,回頭看看宮門外遙遙道路。
天啊,這簡直是不可能地任務,方才自己到底是怎麼走過來地?
“容相!”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容謙地眉頭皺得更緊,轉回了頭:“別叫,你的嗓子經不起這麼大喊。”
燕凜已是一陣風般地衝過來,一把拉住他的手,感覺到手心一片冰涼,又氣又急,顧不得喉間嘶裂般地疼,忍不住還是提高聲音喊:“你怎麼過來地!身邊怎麼沒有人陪著?你在這兒坐了多久,都冷成什麼樣了……”
剛才史靖園告退出來,要行出殿門時,終於有女官想著史靖園一出來就能撞上容謙,便先一步向史靖園稟告了容謙的事。史靖園嚇了一跳,回頭趕緊去給燕凜通風報信,嚇得燕凜即時就衝了出來。
容謙看著燕凜著急上火的樣子,怕他的聲音會越提越高,把舊傷給引發出來,連聲安撫:“我沒事,就是想來看看你……”
“那你又不讓人告訴我……”燕凜氣得臉都青了,順手把自己的外袍解下來,披在容謙身上,復又抓了容謙的手,扶著他向裡走,先進殿再說……”
容謙看他氣急敗壞,自然也不會不識相地同他爭執,只由著他硬扶著進殿去,口裡還笑道:“我不過是忽然想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