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她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張湯看著她的目光沉靜,卻又帶著一種深切的探尋,他看到了趙婉畫滿身的鮮血,最後卻只是道:“剩下的交給張湯吧。”
趙婉畫木然著一張臉,點了點頭,從張湯身邊過去,只是在已經走過去的那個時候,趙婉畫聽到了張湯的聲音。
“鉤弋夫人,好自為之。”
趙婉畫頓住了腳步,她扭頭看著張湯,然而張湯只是丟下了這句話,重新走進到牢房邊上,讓人收拾掉。
趙婉畫摸了摸自己臉上濺到的鮮血,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這樣鮮紅的顏色,大約就是齊鑑當日離開的時候,那樣的顏色吧?
好自為之?什麼叫做好自為之?
趙婉畫才不知道呢。
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只是出來之後便覺得心底平靜了。
平陽公主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她知道平陽,平陽還問她,是不是她害了她的孩子,可是趙婉畫反問,那又是誰,想要害夫人的孩子?
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平陽公主睜大了的眼睛,多麼驚恐的眼神……
趙婉畫忽然蹲在廷尉府的刑場外面,抱緊了自己,大哭了一場。
齊鑑是完全無辜的,平陽公主的死士,害死了他,她如今手刃了平陽,也算是為齊鑑報仇了吧?
而張湯,忽然想著自己大約是杞人憂天了,只是他不知道,仇恨到底能夠將一個人變成怎樣。
也許自己心底是從來沒有過仇恨的人,張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其實長久以來都是這樣麻木又漫無目的地走下來的,逐漸也就被這個官場給同化,到底自己追求高官厚祿是為了什麼?張湯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可是不去追求高官厚祿,他又能夠幹什麼呢?
張湯看著別人收拾著找獄中的東西,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時間已經不早,張湯踏著暮色,換了常服,又是一身藍袍,簡簡單單,卻不想在路過東市的時候瞧見了一個熟悉的算卦的攤子,於是停下腳步。
東方朔正在路邊打盹兒,他就在東方朔面前停了許久,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便這樣離開了。
他走之後,東方朔眼皮一掀,便睜開了眼,看著張湯離去的方向,又低下頭,隨手翻開之前被自己的手肘壓著的竹簡,看著上面的一個字,忽然伸出手來將一旁的茶杯端來,便將那水潑到了竹簡上面。
這字跡明顯是新寫上去的,茶水一潑,那墨便化開了,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字跡是什麼了。
東方朔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東西,“誰也救不了,救不了啊……”
“東方先生您在嘀咕什麼呢?這麼早就收拾東西了?”旁邊有人笑問道。
東方朔說:“魚兒不來,要往網裡鑽。撈不到魚,收攤咯……”
“東方先生你又說些別人不懂的話了。”那人搖搖頭,實在是不懂這些算命先生的想法。
東方朔收拾了東西就走了,在日落之前乘車離開了長安,一路往洛陽而去,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尋到他的蹤跡。
張湯回到家中之後,張安世跑過來,“爹,聽說皇宮裡也有小娃娃了,安世想去看看。”
張湯俯身將他抱起來,一同進了屋,又放下:“以後帶你去,現在別鬧。”
宮裡情況複雜,尤其是現在,陛下到底是什麼情況還很難說。
現在局勢已經初步穩定下來,那些不穩定的因素都被壓制了,張湯也終於可以睡上一個好覺了。
他隨意用了些飯,陶氏收拾東西的時候勸道:“夫君這幾日操勞朝政的事情,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張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搖頭道:“無妨,我先去書房,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最近情況有些不大好,你管束著安世,不要讓他隨處走動,少出門。”
有些事情不能對別人說明白了,畢竟關係到宮闈秘事,說出去了張湯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點到為止也就好了。陶氏大約也能聽得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也不多問。
他進了書房,看著滿架的竹簡,卻從架子上取過來一隻盒子,開啟了,便看到裡面躺著兩塊明顯是斷開的素玉。
一半掛著扣繩,一般掛著絲絛,他坐在漆案前,一隻手握著一個,於是對到一起,這樣看的時候便是嚴絲合縫了,只是手一鬆,便重新分成兩半。
這東西,大約可以找匠人重新鑲起來,只不過,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張湯將這兩塊玉放到漆案上,取出了一塊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