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心情鬱郁,恨不能找地方大哭一場,衛婠——
張湯與衛青當初的交集很深,畢竟衛青救過劉徹的命,而張湯一直屬於在背後運籌帷幄的人,這二人之間說不上深交,只是點頭之交還是有的。
“張廷尉來此有何貴幹?”衛青口氣冷冷的,案上還放著那一封休書。
張湯只是雙手交握在身前,後面跟著廷尉府辦事的一干人等:“昨日有人前來報案,說是將軍府的衛婠姑娘失蹤了,廷尉府派人搜尋,找到了一具女屍,不過無頭,聽聞衛青大將軍從公主府帶回了一些駭人聽聞的東西,張湯遂來問訊。”
衛青知道張湯乃是冷麵的判官,就算平陽公主乃是公主之尊,當朝皇帝的姐姐,也不該隨意殺人,在張湯眼底,殺人犯便是殺人犯,就算是平陽公主,落到張湯的手中,也是難逃一死。
只是衛青與平陽的緣分,終究是已經盡了,不管是出於親情還是別的什麼感情,衛婠之死,終究讓他耿耿於懷,衛婠便真的甘心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嗎?
若是此刻包庇平陽,衛青知道自己良心終究難安。
他顫抖著手,將漆案上那木盒端了起來,張湯早已經料到,縱使他冷面冷心,對著這種場景,也只能嘆息一聲。
“來人,開盒蓋。”
那盒蓋開啟,將軍府的侍女們一看卻都尖叫起來,便是跟著張湯來的那些差役都嚇得面無人色,只有張湯,他認得這張臉,便是他親自挑選了衛婠前去接近衛青,如今……
罷了,自己手中的殺孽已經深重,多一條少一條,已經無關緊要了。
拿了這東西,張湯便辭別了衛青,而後到平陽公主府拿人,正撞上平陽公主請了人在自己的府中行巫祝之事,張湯手一揮,冷冷道:“平陽公主行巫祝詛咒陛下及皇子,大逆不道,捉拿收監!”
平陽公主還在房中,問自己的侍女道:“巫祝到了吧?且超度一下我的孩兒,願他來世投個好人家……”
只是此刻忽然聽得院中紛紛鬧鬧,才知道是張湯來了,那一聲斷喝,讓平陽公主知道,索命的閻王來了。
原來,是這樣。
平陽知道這是一個大局,大體上已經清楚了,可是細節上依舊不明白,她也知道明不明白都無所謂了,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身處牢獄。任由她的侍女如何哀求,張湯也不肯心軟,只是將人投入詔獄之中。
一夜之間,平陽公主從公主之尊淪為了階下囚,昨日喪子,今日被衛青所休,天下間的困難事情似乎都向著自己來了,她困在獄中,哭喊哀嚎,依舊無人理會。
宣室殿中,陳阿嬌端著藥碗,自己含了一口藥,度到了劉徹口中,乾裂的嘴唇,有些白色的皮翻了起來,這舊日意氣風發的帝王,死人一樣躺在榻上,她的淚落在他的臉上。
“徹兒,等你醒過來,這江山,還是你的。”
她喃喃了一聲,將藥碗遞了回去。
“周太醫,看看陛下的情況。”
周太醫上來把脈,最後捻鬚搖頭:“皇后殿下,陛下的病情依然兇險,現在已經發起了高燒,高熱不退,且取涼水敷上,為陛下擦拭身體。除此之外,老夫會開藥,只是到底醒不醒得過來,終究還是要看天意的。”
陳阿嬌閉上眼,外面傳來通告,乃是張湯求見,她看了劉徹一眼,重新出去,張湯重新來,便是已經將事情辦好了,陳阿嬌隨口對馥郁吩咐道:“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王太后,讓她別鬧。”
馥郁領命去了。
而後陳阿嬌道:“陛下還未醒轉,今日罷朝。來人,給張大人沏碗茶。”
她讓張湯坐下,宮人端了茶上來,放到張湯麵前,張湯一夜未睡,臉上也有些憔悴的顏色,端過了茶,喝了一大口,這才放下,卻看向陳阿嬌,最後只能說一句:“吉人自有天相。”
“衛子夫等人審問之後直接處死,不留後患。”陳阿嬌也端起茶來,已經睏倦極了,可就是閉不上眼睛,劉徹的病情堪稱兇險,高熱退去立刻又是寒症,來來回回反反覆覆,整個宣室殿,上上下下的人都一直懸著心,陳阿嬌也不輕鬆,便是周太醫也被折騰得一把老骨頭都要散了。
她說出此話,便是已經下了決定。
張湯點頭,也沒有說什麼陳阿嬌這是殺孽,他手上的殺孽很多,至於陳阿嬌——將來也不會少。
是是非非,成者王敗者寇,從來不需要多言。
他垂眼,“江充已經收集了足夠的證據,足夠了。”
陳